“卓二娘子请小声些!”徐海年不温不火、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旁传来,淡淡的道,“皇后娘娘与太子妃都在,请卓二娘子莫要失了仪态!”
卓芳甸忍住心头的滔天怒火与巨大的战栗,哽咽着叩了个头:“请娘娘饶恕臣‘女’失仪!”
“时兮墨已招供全部经过,你如今可认了?”淳于皇后冷冷的看着她,道。
卓芳甸含泪道:“娘娘,这些都不是臣‘女’做的!臣‘女’当真是冤枉!”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不再提自己与欧纤娘之间有无冤仇的话,而是直指中心,“请娘娘明鉴,时四娘子如此血口喷人!却不知道她有何证据?”
不想她话音才落,时兮墨就用力磕了个头,大声道:“皇后娘娘,臣‘女’有证据证明卓芳甸尝‘私’下里与臣‘女’‘交’好,并且在臣‘女’一次伤心难过时,安慰过臣‘女’,由此臣‘女’对其一直心有好感,甚至于听信了她后来对欧纤娘的诋毁!”
卓芳甸用力压住到嘴边的尖叫,冷笑着道:“那你却将证据取来!”
——只是,卓芳甸虽然摆出一副夷然不惧、清者自清的模样,心却微微颤抖了下!
论城府心机,她更在卓昭节之上,如何不知道时兮墨既然敢在皇后跟前这么说,必然有所把握!
更重要的是,淳于皇后本来就偏爱真定郡王,今日这殿上,太子妃也在,加上皇后之前说的话,倾向已经十分的明显了,淳于皇后是什么人?她要为难一个侯爵的‘女’儿,还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
那么皇后所要的,显然不只于此!
卓芳甸心中‘乱’成了一片,死死的攥住手里的帕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见时兮墨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绣帕迎风扬了扬,恭敬的禀告道:“皇后娘娘,这方绣帕是去年卓芳甸所赠,上头的刺绣乃是她亲手为之,臣‘女’想,即使不是她亲手做的,恐怕也是她身边使‘女’的针法,娘娘身边能人如云,自能辨别,而且角落里绣的一个墨字,正是臣‘女’闺名!”
卓芳甸下意识的向那块绣帕看去,这一看,她全身如坠冰窖!
“不可能!这不可能!”卓芳甸顾不得之前徐海年的警告,大声反驳,“这方绣帕明明是我送与晋王小郡主的!而且角落里也没有绣墨字!”
她这么脱口一喊,时兮墨还没反驳,卓芳甸却先醒悟过来,一瞬间惊怖‘欲’死!
数年前,偶然相遇,尊贵的晋王小郡主于案前轻描淡写的绘成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她恰好在场,自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也赞了声好,不想唐千夏闻言,却是眼睛一亮!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引了她为知‘交’……
卓芳甸也不是没疑‘惑’过,她自己的画技与鉴赏水准,自己还不知道吗?唐千夏可是因琵琶和绘画均为长安贵‘女’之中的翘楚才得以加入了义康公主所组织的赤羽诗社的!
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无心的一个“好”字就把自己当知音看?
但当时延昌郡王与真定郡王正斗得‘激’烈,圣人表态之前,因为太子不问青红皂白的偏袒,延昌郡王在声势上总归要胜出些……尤其人人都知道太子一旦登基,恐怕会直接立绿姬为皇后、延昌郡王为太子!
所以卓芳甸琢磨过后,自然也就认为,这是晋王有意向延昌郡王一派示好,只是晋王究竟是宗室,而且晋王示好,无非是为了太子登基后,但如今圣人与皇后俱在,自然不能做得太明显。
否则岂不是等于在盼着圣人驾崩?!因此遣了‘女’儿暗示。
晋王乃是太子嫡弟,宗室中也是极有分量的,而且极受淳于皇后疼爱……延昌郡王这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盟友。
因此卓芳甸对唐千夏伸出来的结‘交’之手,还以加倍的热情!
一直到今年的‘春’宴上,被宁摇碧所害,惹出来“磨镜”的传言,为了辟谣,原本情如嫡亲姐妹的两人才迅速生疏——牡丹‘花’会最后一日,卓芳甸看到唐千夏出现在真定郡王一方还十分的惊讶,继而恼怒,她当时想到的是晋王或者唐千夏怎么变得如此之快?!
接着太子生辰,圣人明确表示了属意于真定郡王的态度,卓芳甸只当晋王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因为她从前和唐千夏的‘交’好,满长安都知道,而且她自认做事谨慎,没有什么明确的把柄落在唐千夏手里。
可没想到的是,从前为了讨好唐千夏,亲手绣的帕子,如今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