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沉默里,卓昭节隐约感觉到自己发间几处似被濡.湿,半晌后,宁摇碧在她发间蹭了蹭,松开她,轻声道:“咱们起罢。”
卓昭节凝视着他还带着湿意的眼睛,轻轻凑过去,在他颔边‘吻’了‘吻’,这才应道:“好。”
叫进使‘女’伺候着梳洗过了,用过早饭,卓昭节就问:“那今日还到祖母那边去吗?”
“先不去罢……”宁摇碧沉‘吟’着,道,“昨儿个才去过,恐怕今日又去了被祖母瞧出什么来反而坏事。”他算得上心机深沉了,可到底是长公主看着长大的,长公主对他的熟悉,稍微不慎,就能让本就‘精’明的长公主觑出痕迹。
卓昭节闻言,就吩咐阿杏:“你去十娘的院子里,告诉大娘和四娘,就说今儿个这边事情多,就不陪她们去祖母那儿了。”
——宁瑞澄和宁瑞婉今日肯定是要继续去长公主跟前尽孝的。
等阿杏走了,卓昭节才轻声问起:“昨儿个你与父亲进宫去,可知道大房那边……到底是谁?”
提到这个,宁摇碧顿时紧紧皱起了眉,挥手令下人退出,这才沉声道:“就是这个不好与祖母说!”
卓昭节惊讶道:“莫非真是苦‘肉’计?!”
若是宁战试图拿自己的‘性’命给子孙换前程,结果却失了手,那样纪阳长公主嘴上不说,心中必定认为是自己害了长子!这样在伤心之上再加愧疚,结果可想而知!
却见宁摇碧摇了摇头:“不!”卓昭节心下才定,还待要问,却听他苦笑着道,“是宁含与宁希!”
“啊!?”卓昭节才庆幸可以有旁人转移长公主的注意与仇恨,未想兜兜转转的竟然还是宁家人!
她怔了一怔才醒悟过来宁含、宁希正是大房的三郎和五郎——也就是传闻里被欧氏拿楼子里出身的使‘女’引‘诱’带坏了身子的那两个郎君!
这样的话事情就清楚了,当年欧氏害了这两个郎君,甚至于宁含、宁希的生母也被欧氏设计除去。更重要的是宁含、宁希因此损伤了根基,事后虽然娶了妻子,可都是出身小‘门’小户的‘女’子,毕竟他们身子亏损的传言长安各家都有耳闻,‘门’当户对的人家谁肯把‘女’儿嫁过‘门’去守活寡?何况这两位郎君时日多少都是个问题!
成婚之后,这两个人总也是在欧氏手里,就这么安分守己的过着罢了。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们被欧氏害了一辈子,更有杀母之仇,可欧氏是宁战的正妻,她处置妾‘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最多道她一句做主母待‘侍’妾不够贤德,论到礼法宁含与宁希仍旧不能因此待她不敬!
更别说他们想不敬都不成——他们本来就不是多么有天赋的人,又亏损根基在前,这辈子都要被欧氏捏在了手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位郎君到底是懦弱无比,不敢反抗嫡母,还是心存怨怼却不敢表达出来都不重要,反正他们即使再恨欧氏也不能怎么样。
甚至于长安上下津津乐道着宁家的家事时,提到这两位郎君也就是说一句命途多舛……
可谁也没想到宁战会失势,甚至于合家流放。
离了长安之后……所到的又是瘴疠横生的剑南,竟被宁含与宁希寻着了报仇的机会!
“大房流放时的身份是庶人,是不能带下人的,如宁顺忠这样自诩忠诚的老仆有几个是夺爵那会,祖母发话让年长世仆发还身契,尔后自己跟了上去。”宁摇碧嘿然道,“这样主动跟去剑南伺候他们的大约有十几人,只是宁战、欧氏再加上五子五媳那就是十二个人了,还有宁朗清……做主人的有十三个人,和跟过去的下仆差不多,在长安时,这些人加起来还不够伺候一个的。”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尤其这些下仆里只有三个使‘女’,年岁都长了,皆是近身伺候的,无有一个厨子。所以到了剑南后,洗洗刷刷并做饭的差使就落到了宁含、宁希的妻子身上……他们也是这样得到了机会,将不易损坏的食物事先放到早晚会出瘴气的地方,待染了瘴气后,拿回去让全家吃下。为了不让欧氏怀疑,他们自己也吃了,所以也死了。宁朗清能够活命却是因为他年岁太幼,又是大房唯一的嫡长孙,欧氏做主,三个使‘女’拨了两个照拂他,他的吃食是另做,宁含与宁希寻不到机会……说来好笑,到了剑南,下仆都是各得身契特意跟过去伺候的,但大房还是守着主仆之分,下人们的菜肴自行预备,所以因此倒是无人受害。”
又道,“还有一个活下来的是祖氏,她是因为在剑南过了一年还不能忍受粗茶淡饭,食量吃的比较少的……而宁含与宁希的妻子都出身清贫,又被欧氏支使着每日劳碌,吃的自然也多,却是死得最早的……因此圣人派去的太医和‘侍’卫查来查去,最后还是宁希临终前,将太医叫到身边问明宁战、欧氏都无‘药’可救了,这才欣然说出真相。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他们,毕竟这些年来这两个人一直都被看得半死不活的,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狠心?”
卓昭节听着这番话,半晌都不能作声——足足好一会后,她才讷讷的问:“那宁顺忠又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