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的,我的钱就不值钱?”赵琪虽然抱怨,但没脾气,躺下去直嘶气,“冯大人坐,青娥不在,咱们两个正好背着她说几句。”
冯俊成也不顾忌什么,面对这个当年骗过自己一百两的骗子,而今也能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他病榻前,将他淡然睃视。
“你要和我说什么?”
但与对待青娥不同,面对赵琪他没几分坐下与之详谈的耐心,谁叫这人既是骗子又是赌徒,还是青娥的上一个男人。
当年在酒铺,他偷摸没少听赵琪对青娥说的荤话。
“青娥的上一个男人”皱了皱杂乱的眉,很是纠结,总算开口,“大人,你要是纳了她做小妾,柳家
人能恨她不能?”
冯俊成倏地抬起半边眉梢,
看向赵琪。
赵琪抽抽鼻翼,
转脸将青娥给卖了,仔细跟冯俊成分析起局势,“我听她意思,是不想和柳家小姐分你一个,我觉得她说的也是,当初我要是不上外头去招惹那些粉头,她也不能对我一点感情都没了。”
冯俊成听到这儿总算将他打断,“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帮你啊。”赵琪费劲往上坐起一点,“大人,要不你看这样,你先介绍她俩认识,等姐姐妹妹的熟悉了,将来姐俩好,肯定不能生事。”
冯俊成皱了皱眉。
赵琪咂舌,“你看得出她心里有你,是不是?她五年前就巴不得跟你一走了之,可是她配不上你,这话不是我说的,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配不上你,她让我给带歪了,我要早知道她将来有这么好的命,我一定不叫她跟我行骗。”
“你说五年前她想和我走?”
“她想。”赵琪重重颔首,“那天我在船上拿了钱,回酒铺去带她走,她不肯,说什么都不肯,我说现在木已成舟,你不会原谅她了,她才随我离开。哭得那叫个可怜,她上回那么哭,还是我给师傅下葬。”
提及当年事,记忆像被打开一扇老旧的窗,冯俊成透过那扇窗,看到了一艘灯火飘摇的小船。
船里坐了两个人。
当年被留在秦淮河上的,不止有十九岁情窦初开的冯俊成,也有二十岁饱经世变的李青娥。
他没有下船,她也还在船上。
见冯俊成缄默不语,赵琪踌躇道:“她心里有你,你不知道,她早为你搭进一辈子去了,但这件事我不能和你说,得要她自己愿意。冯大人,青娥是个清白姑娘,坏事都是我干的,她配得上你,她真的配得上你。你别嫌弃她带个孩子,你不能嫌弃她带着孩子……”
纵然冯俊成早有定论,但也不妨碍他就着赵琪往下说,“为何?”
“嗳唷…怎么还为何?你猜,你猜猜看!”
赵琪也急啊,他说得还不明白吗?自己要是茹茹的亲爹,哪说得出这些话啊!
门外青娥端着洗干净的衣服回来,正好听见这一段,一把将东西掷在地上,疾步进屋,死瞪着赵琪。
赵琪眼睛眨得飞快,躲闪起她目光,“我没说!我没说啊!”
青娥急匆匆将冯俊成往门外推,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想及时行乐得过且过,还要被赵琪赶鸭子上架,连忙将冯俊成给轰了出去。
冯俊成被她推着走,也不打算强留下,眼看门关得只剩条缝,他心里沉甸甸的,勾扯唇角,对青娥道:“他身子骨没好利索,你别动手啊。”
青娥更恼,将门关紧了,抄起墙边扫帚,作势将赵琪痛打,他除了左右转身,也没法闪躲,好在青娥的恼是羞恼,只拿扫帚柄“砰砰”打在床沿。
“你说什么了?你和他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好青娥,好妹妹,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也没说啊!”
几棍子下去,敲出两声孟夏惊雷,轰隆隆振聋发聩。
应天府里暴雨如注,柳若嵋在徐同府上哭了个昏天黑地,她舅母怜惜她,陪着她,却也不晓得她为何跑到应天府来。
等人哭完,见柳若嵋趁天色没黑要出门,这才看出自己这外甥女不是来应天府找舅舅为自己做主的,而是来找冯家二小姐冯知玉的。
柳若嵋思前想后还是割舍不下,也不甘心,她要到钱塘冯府去寻冯俊成,又不敢一个人去,便想拉上冯知玉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