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俊成将糕点盒子递给红燕,“我手脏,叫你红燕姐姐领你洗洗手,给你拿一小块。里头还有红豆沙和莲子蓉的,你先只挑一块吃,剩下的吃过晚饭碗里不留米粒才能再吃。”
红燕接过去往屋外走,转身朝茹茹招招手。别人钻进钱眼,茹茹钻进糕点盒,眼巴巴跟出去。
见小姑娘跟着红燕走得没了影,青娥支起身,笑得像是根本没有心事,“你这就叫缓兵之计?她吃了晚饭哪还吃得下糕点。”
冯俊成坐到她身边去,揽过她肩,叫她偎在怀里,拇指在她肩头刮一刮,“带小孩不就是要讲点兵法
的嚒?”
青娥叫他逗得咯咯直乐,
软绵绵歪缠在他身上,
没骨头似的,笑够了,忽而叹一口气。
冯俊成拨开她面上蹭乱的碎发,逗弄起她耳珠下晃荡的紫瑛耳坠,“怎么了?瞧你气色不好,我不在家,你的心思也不在家里了。”
“可说呢,你不在家,我的心思就在这儿。”青娥尖尖的指头戳在他胸前,衣料凹进去一个小坑,软软弹弹的,又东戳戳,西戳戳,“在这儿,还在这儿,就是不在我自己身上。”
冯俊成握住她手,发觉她手上很凉,重视起来,“可是哪不舒服?瞧你人也昏沉沉的。”
“是有点难受。”青娥闭上眼躺下去,在他腿上枕着,“你摸摸我脸上烫不烫?”
冯俊成碰碰她脸,道不烫,还凉凉的,将她脸蛋捧在手里,青娥佯装生气,“我觉得热,我肯定病了,前几日就觉得不舒服,和茹茹来时一样,水土不服,吃坏了东西,在这儿住不惯。”
“怎么会?茹茹是小孩子,你是大人,她都习惯了,你会习惯不了?”
青娥坐直身子,扭转身,“我看你就是不在乎我了,我说我不舒服,竟还有不相信我的道理,我生病你都这个态度,将来我人老珠黄了,你还不一脚将我给踹了?”
她这哪有半点病气,甚至还有精力和他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见她肩膀还倔强地别着,故意不看向自己,冯俊成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大约明白了她的用意。
“那好,我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嗳别…”青娥转回来拉他,“何至于叫大夫,我自己就能治。”
“怎么治?”
“水土不服嘛,我搬个家,搬回江宁自然而然就好了。”话音刚落,青娥陡然惊叫,她一整个被横抱起,就见冯俊成两腮咬得紧紧的,抱着她往外走,一时有些害怕,“做什么你?”
“把你给丢出去。”
冯俊成佯装生气,抱着她一路沿长廊往外走,走到仪门外,青娥急了,这扇门外可就是门房那帮嘴上最没把门的哥儿。
青娥将他紧紧抱住,“外头好些人!你别走出去给人看笑话!”
冯俊成垂眼瞧她,“你要搬家,要丢下我回江宁,我这不是遂你心愿,让你马上就走。”
“你就是故意的!你放我下来!”青娥见自己小伎俩被识破,恼羞成怒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他因此假做松手,青娥往下坠了坠,赶忙将他脖颈紧紧环着。
她不说话了,板着个脸安生地跟他回进屋去,冯俊成将她在罗汉床上搁下,等她先开口。
青娥坐正了身体,将背板挺得直直的,嘴角下撇,别过脸不看他。
这档口岫云走进来,温声喊冯俊成用饭,“少爷,饭菜都摆好了,你再不来吃可就凉了。”
“出去。”冯俊成从未如此冷淡,头也不回,“没看见我在和奶奶说话?”
岫云吃了好大个瘪,委委屈屈退出去。
青娥倒是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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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转脸看向他,耳坠子晃得厉害,“可是秦家要叫你当个罪人,窝藏人犯,这可是重罪!你是想挨棍子还是想挨板子?这罪你本来就不该受,把我送走就能解决的事,做什么非要迎上去?你以为留下案底是好玩的?莫说你以后再也不能在官场上东山再起,就是走在街上遇到衙役,他们都能给你脸色,随时随刻盘问你。”
青娥说到后来眼里泛泪,她担心他,他自然心怀感激,蹲身擦去她眼下泪,将她注视,“你人在这有在这的解决方法,你人走了,秦家一样不会放过我。”
青娥连忙往前坐坐,“这叫什么话?”
冯俊成握着她两手,与她坦白,“我怀疑秦家贩卖私茶,但这事还未对谁说起,只在递给曾侍郎的文书上阐述了秦家的嫌疑,等正式立案,我就是他们家的仇敌,给我安莫须有的罪名都算不上什么,他们只怕都想要我的命。”
青娥吓得说不出话,她就是个骗亏心钱都不敢超过五十两的骗子,所犯案子在兴贩私茶面前不值一提。
冯俊成道:“所以不必为我操心,你只有在我身边,才可以给我底气,让我真的毫无顾忌。”
青娥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茫然问:“那衙门要是来查我…”
冯俊成笑她,“你会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衙门的人?”
她当然知道,她当年行骗被逮着过不知多少次,后来不也都蒙混过关化险为夷了吗?只她想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了他就别再沾上以前那些不好的习性,着实没想到他会赞成自己再用那些无赖刁蛮的办法。
青娥不可置信地举目瞧他,“那我们现在…就是同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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