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虽然爱溜达,到了点儿却记得回来吃饭,用潘氏的话说便是馋猫认家门,在泺水江州,一次都没丢过,上船行了五六日,蓉姐儿原还看得紧,见它出去去了晓得回来,也不再拘了它,放了它出去跑,可这一回,却怎么也寻不着它了。
连对面的货船都问过,哪儿都没有它的影子,蓉姐儿急的要亲自下船去找它,秀娘哪里能肯,知道大白不比一般的猫儿,从来都是睡在蓉姐儿一个屋里的,冬天还要窝在棉被上,跟蓉姐儿一起睡。
便拉住女儿,让身边所有的丫头出去寻,茂哥儿在床上爬来爬去,绕了个布老虎玩,拿大头去顶这个老虎,顶翻了,伸了短手捏住它摆正,再把头凑过去顶,秀娘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开口劝道:“你莫急,猫儿嘛,玩得不着家多的便是,过得会儿就回来了。”
这却骗不住蓉姐儿,她声音都哽住了:“咱们在船上的,明儿就开锚了,大白跑出去便是回来也找不着船了。”越说越伤心,索性趴在枕头上哭起来。
茂哥儿一下子停住,两条肥腿撑起来往前两步,跌跌撞撞一屁股坐下来,他怔怔看着蓉姐儿,瞪大了眼睛,手往前一倾,爬过去扑在蓉姐儿身上,拿软爪子拍拍她。
蓉姐儿从枕头里抬起脸来,茂哥儿就眯缝着眼睛露出两颗小牙,冲她讨好似的咧嘴笑,蓉姐儿抽抽鼻子,又想哭又想笑,一面弯眼睛一面流眼泪,把茂哥儿抱在怀里,抽抽哒哒扯住了哭声。
绿芽想了法子,拿粗碗装了两尾活鱼,敲着碗沿叫:“大白,大白来吃鱼。”从船头叫到船尾还是没大白的影子,倒是大货船上那几只猫都喵呜起来,平日里喂食也是这么敲的。
天色越来越暗,茂哥儿撑不住,眼皮早就阖下来了,蓉姐儿一只手搭在弟弟身上,已经止住了哭声,时不时还要抽一口气,王四郎听见大白丢了浑不在意,见女儿眼睛都哭肿了,哄她道:“如今富贵人家俱都养狗,爹给你寻摸一只巴儿狗来,拿茜草染成红毛,不比猫儿有意思的多。”
茜草价贵,收了来便是用来染布染绸的,染这样一只巴儿狗倒要十数两银,故此才说是富贵人家的玩物,王家虽富裕起来,却也没有这样花销的,秀娘看看丈夫,到底忍住了没说话,可谁知道蓉姐儿曲了膝盖坐起来,拳头捶一下桌褥:“我不要狗儿,我就要大白。”
才刚止住的哭声又响了起来,王四郎咄咄两声:“都大姑娘了,成什么样子,鸳鸯眼儿的白毛猫儿嘛,爹给你去寻。”
“大白!”蓉姐儿还揪着不放,王四郎只好点头:“大白,大白,你先睡,别把弟弟吵吵醒了。”说着就作势要出去寻。
秀娘跟在后头一把扯住他:“你到哪儿去寻,还真泊在港口找猫儿不成。”大白再好,也是只猫儿,小孩子家哪有长性,哭个几日,待兴头过去了,也就好了,为着寻猫耽误了出茶却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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