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同余下几处皆不相同,船才绕了个弯儿,蓉姐儿便觉眼前一亮,这才是小镇模样,屋瓦相接,柳树成荫,恭桶儿挨着菜篮子,开了后门便是河,赶早市的船撑了槁过去,船上挨个儿摆了竹篮子,用槁高高叉起来,摆到河岸边,自有小娃儿来拎了回家。
有的年岁大些,有的不过三四岁年纪,篮子比身子都大,拿不动只好拖,叫凹凸不平的青石路绊了一跤,张了嘴儿就哭,屋子里头大些的瞧见了,奔出来扶起弟弟,两只小手牵在一起,挎了篮子,大的带小的进去。
还有小娃拿了大瓷碗出来,跑到馄饨摊前买馄饨,那瓷碗上头有个铁吊,看着跟小篮子似的,拎了满满一碗,一步一挪的往家去,有淘气的跟在后头拍了巴掌嚷:“落地啦落地啦!”
热腾腾的米线浇了酸菜肉沫的浇头,就了酸汤一气好吃两碗,摆摊子的一对夫妻,丈夫站在热汤锅前下米线,这样的天气热的浑身是汗,不住拿软巾擦拭,大铁漏勺儿一碗碗的舀将出来,面前排的十几个青花大瓷碗,一锅出来就全盛满了。
妻子端了盆儿舀浇头,酸豆角肉沫的,一勺子倒上去跟塔顶儿似的冒着尖儿,食客还有再加的,叫一声加浇,她就迈了小脚过去,再给舀上一勺子,还给再添上些,食客气着满意,光了面碗,往里头扔十个大钱,叮当一声,两夫妻就道一声谢。
蓉姐儿在船上看见也跟着咽起唾沫来,自离开泺水她再不曾到街边河边吃过这些,家里也有厨娘做,拿鸡脯子虾仁儿切丁儿炸了,拌上香油浇在面上,鲜是鲜的,可总是没那味儿。
她一扯徐礼的袖子,他就低了头笑,这一路到底是食摊儿,不必看也知道她馋了,隔得几只船便有登岸的口,窄窄一条道,只够一人行,蓉姐儿跳下船去,拎了裙角儿跑在前头,徐礼整了衣冠,等踏上石阶,那摊主夫妻已是专捡了一张干净桌子,专给他们坐。
这回出来两个人俱都没带小厮丫头,蓉姐儿讨了滚水,把筷子碗都涮过,等那米线上来,还问:“这一片还有甚好吃?”只这家摊子上人多,那小妇人笑一声:“再往前炸臭豆腐,打糕团都好。”
徐礼见她真个馋了,摸了银钱出来:“烦你各各端一份来。”那小妇人得了银子,招手把儿子叫过来,吩咐了几句,小孩子倒伶俐,除开买了小食来,竟还有两串儿拉花糖葫芦。
徐礼不吃这个,把糖葫芦给了这个孩子,那对夫妻倒不好意思,又给蓉姐儿那碗米线添了浇头。徐礼喝了口汤果然鲜得很,才要问,就听见蓉姐儿道:“这汤是拿小虾子熬出来的,还须
是白虾米,别种俱不成。”
“太太好口舌,一尝就品出来了。”小妇人擦擦手,给桌上摆了碟子酸水:“若嫌不够酸,再加些个酸菜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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