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目眩,忙悄悄扶住柜子站稳。
直至此刻她仍旧觉着,方才的一切就像在做梦。
她再不曾想到,自来安守本分、淡然无争的红药,亦会遭人算计。
虽不知因何之故,算计竟未成,可芳葵还是心有余悸。
她与红药同处当差,荣辱与共、休戚相关,这些人算计红药,便等同在算计她,你教她如何不怕?又如何不恼?
若非当中夹着个吴嬷嬷,她这会早就破口大骂了。
这一刻,她突然便有点懂得了花喜鹊。
原来,人在最愤懑之时,真的是很想骂娘。
比如此刻,芳葵就很想骂一句“草特娘”。
“草特娘,都什么破事儿,拿人当猴儿耍么?”人后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咒骂,几乎就是按着芳葵的心思来的。
自然,这出口成脏之人,正是花喜鹊。
此乃其秉性,走哪儿骂哪儿,倒也不能说她是特意针对谁。
只是,到底这话还是难听。
林朝忠的脸色像打翻的酱缸,忽红忽白忽黑,吴嬷嬷虽还是神情淡然,一双眼睛却变得冰冷。
花喜鹊却是连眼风都吝于给上一个,骂完了,大摇大摆出了库房,仍旧归原处坐着吃茶、扇风,偶尔哼两句小曲儿,一脸地惬意,没事人也似。
在她身上,你能够明显地看出,无论是林朝忠阴鸷的视线,还是吴嬷嬷冷淡的眸光,都“没个卵用”。
芳葵大感痛快。
这般看来,花姑姑倒也……生得很美呢。
人美,心也美,嘴巴更美。
她忍不住掩唇偷笑,眼珠转了转,故意去唤林朝忠:“小林公公,您可不敢现下就走呢,别忘了您还有差事没了呢。”
她伸手往帘外一指,巧笑道:“那匣扇子才您可还没验,别一会儿忘了,回来又说咱们小库房当差不经心。咱们小地方小人儿家,可担不起这些个大帽子。”
一席话极尽讥讽,直说得林朝忠脸都青了。
却也无可奈何。
他理亏在先,这时候被人衬几句硬话,也是该当的。
他捏着嗓了干笑道道:“那是,那是,芳葵姐姐说得对,咱这就去验看,一会儿就成。”
“然后呢?”一道音线忽地响起,凉凉地,似三伏天嚼了一块冰。
林朝忠干笑的脸僵了僵,回首看向说话之人,面上的笑越发勉强。
“小林公公的意思是,这就过去了?”红药浅笑盈盈,云淡风轻。
林朝忠皱起眉,故作不解:“顾姑姑这是何意?”
极重的尾音,隐有威胁之意。
他不信红药不知道他认了个干爷爷。
红药冲他一呲牙。
洁白整齐的糯米牙,映着晶烛幽光,竟也有几分骇人。
“小林公公是聪明人,不会不懂我的意思吧。”她慢悠悠地掸了掸衣袖,话却说得极快:“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您这里拍拍手,我头上的脏水找谁洗去?过后人人都骂我一声贼,我还不得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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