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就不明白了。
生病了气色不好,那就只抹个脸也就罢了,如今这上下统统一抹,这到底是得了病,还是天生黄皮子?
徐玠说过,朱氏身边有个挺厉害的妈妈,如何也不劝一劝?
心下如此作想,红药却也没多耽搁,待朱氏向那锦褥上跪好了,便朗声宣读了起来:
“维建昭十五载,岁次戊寅……”
此乃皇后娘娘正经懿旨,骈四俪六、词藻文雅,红药虽然字字皆识,在皇后娘娘跟前却是“死记硬背”下来的。
托三公主的福,她如今也算“略识得几个字”,但这懿旨上的字却是“认不全”的,只能如此施为了。
懿旨确实不长,其中泰半是在褒奖徐玠,说他如何忠孝知礼,对他敬献宫中礼物的行径大是赞许,涉及王妃朱氏的只有两句:
一句赞她教子有方,另一句则点明,皇后娘娘赏了王府女眷两匣头面。
然后,没了。
朱氏脸真黄了。
合着跪了老半天,就没她什么事儿?
那要她接旨作甚?
她抑住情绪抬眸,望向不远处那两只精致的描金匣子,再看一眼旁边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官帽箱,蜡黄的脸上,开始往外蹿青气。
阖府女眷得的赏,还及不上徐玠赏赐的半成。
这是什么道理?
旁人不说,她朱氏可是王妃,徐婉贞亦是县主,得赏最多的不该是她们母女么?
陛下和娘娘最近怎么就这么爱下人的脸?
她都快不想活了。
下死力攥紧手指,朱氏半寸长的指甲直刺进正扶着她的绿云的手背。
绿云面色白了白,咬紧牙关,不敢则声。
数息后,朱氏忽然便觉出了不对。
咦,葛福荣家的呢?
她怎么没在?
往常只要朱氏一发脾气,葛福荣家的早便劝上来了,且也每劝皆中,何以今日一点声音都没有?
“葛家的人呢?”她放缓了起身的动作,声若蚊蚋地问道。
绿云迅速拢袖,遮去被掐出血印的腕子,口中发出快而轻的语声:“回王妃,葛妈妈病了,才告了半个月的假。”
“我怎么不知……”话才出口,朱氏猛然记起,还真有这么档子事。
就在前儿下晌,葛福荣家的据说是得了急症,瞧着像是风寒,徐直便作主让她回家养病去了。
因葛福荣家的在王府极为得脸,她男人葛福荣更是王府大管事,徐直很给她面子,不仅予了她半个月的假,还赏了好几包名贵药材。
忆及此,朱氏这心里就有点憋火,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惶然。
她正想请葛福荣家的帮忙做件事呢,这老货却病了,那大表哥那里……
朱氏轻咬着唇,面上的青气渐渐转白。
往常总觉葛福荣家的啰嗦,而今才知,这耳根清静,却也乏味的紧。
再过数息,朱氏心里的那股火,“噗”地一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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