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山兄弟闻言,尽皆默然。
好一会儿后,还是安远山首先打破了沉默,低声地道:“姑母,侄子总觉着这法子有点不妥,要不还是……”
“不可。”他话未说完,安氏便打断了他,语气之决然,仿似带着千钧之力。
说罢此言,安氏便肃了容,回身吩咐跟出来的仆妇道:“你们几个都去后头站着,我与我两个侄儿说几句话。”
她如今在三房很是培植了些人手,这几个皆是她的心腹,此时得了吩咐,忙远远地散开了,有两个更是退到了两头路口替她望风。
安氏极是满意,微微颔首以示嘉许,随后方才转头,看向安远山与安远怀。
这一刻,她的面上仿若凝了冰雪,眉眼皆寒,语声亦冷厉到了极点:
“你们如今进学之处一片乌烟瘴气,夫子亦是平平,哪怕你们再用上百倍、千倍之功,一无名师提点、二无同窗激励上进,又如何能于学问上有所进益?这道理难道还需我一介女流来教你们吗?”
她嫁进王府日久,所谓居移体、养移体,自然而然地便有了分威势,且又是安家兄弟的长辈,此时拿出教训的语气来,直说得安远山二人俱皆低下了头,两张肖似的俊秀面容上,同时浮起黯然之色。
他们附学在某没落士族的族学,那族学本就是给族中子弟收性子用的,来此处消磨时间的远多过认真读书的,且授课的夫子亦只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学问倒也有些,只是,若要往深里学,他的水平显然就太低了。
安氏所言,的确字字切中要害。
一看这兄弟俩的神情,安然便知,他们这是听进去了,当下面色稍霁,想了想,又放缓了声音道:
“再有一样,那消息我也只是听了个影儿,到底能不能成真还是两说,如今不过未雨绸缪,说不得人家不来呢?又或者来了也不过坐坐就走呢?你们两个不就白担了心思了么?”
安远山闻言,神情微微一松。
安氏看在眼中,语气越发缓和起来,再道:“再往深里说一句,以我们老安家的情形,你们觉着,我们有资格端着所谓的君子派头、放过眼前这大好机会么?”
安远山身子震了震,抬起头来,面色以肉眼可见了的速度苍白起来。
安氏却似没瞧见,语声平平地道:
“若当真放过了这机会,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可对得起为了那个家日夜操劳的大哥?可对得起在老太太跟前做小伏低、连说话都不敢高声的大嫂?可对得起做针线做得满手针眼儿我那几个侄女?”
一连三问,如三记重锤,直砸得安远山面白如纸,安远怀亦是满脸地愧色。
安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良久后,方启唇问道:“姑母再问你们一声,方才那几处馆阁的地步,你们都记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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