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将糖向她手中一塞,笑道:“快吃罢,推来推去的,被人瞧见就麻烦了。”
芳草是个爽利的性子,见她真心相让,道了声谢,便大大方方地接过,将帕子遮掩着,小口吃了起来。
此时,她们正踏上一条四岔路口,从路口穿出去,便是玉带河,那河畔有柳荫遮阳,却是比这光秃秃的宫道舒服好些。
“咱们快着些,前头就没这般晒了。”芳草口中嚼着糖酥,说话也有些含混。
红药也自走得浑身是汗,一面拿帕子擦着,一面便道:“是啊,这日头太大了,脚底板都要烫熟了。”
芳草点了点头,转过头来正要说话,猛不防斜刺里窜出一个人。
她一惊,一声“小心”尚未出口,那人已然正正与红药撞在了一处。
这一撞力道极大,那人直被撞得“噔噔噔”连退数步,半道儿一个大转身,脸朝下摔了个大马爬。
红药比他更惨。
因彼时她正与芳草说着话,根本就不曾看见来人,陡然间觉得身侧一暗,尚未及反应,便觉一块铁板拍上了身,猝不及防间,她整个人竟被拍飞了出去,在空中滑行两息,后背撞上宫墙,方顺着墙壁哧溜在地,重重摔了个屁墩儿。
安静。
落针可闻的安静。
红药坐在地上,完全、彻底、从头到脚地,懵了。
发生了什么?
她在哪儿?
她在做甚?
下意识地摸着屁股下头滚烫的地面,红药一脸地呆滞。
正好好地说着话呢,怎么这一转眼,她就坐在了地上?
谁撞的她?她撞的又是谁?
芳草怎么离得那么远了?
她正自疑惑着,蓦地,胸口处陡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唉哟”了一声,两手捧心,弯下了腰。
她的小肉包!
好容易养了这一个月,方才养得有了那么一点起伏,这几日正自鼓得发疼呢,这一撞,直是痛入骨髓。
红药快哭了。
就因为不想再被石榴街的泼妇笑话“搓衣板儿”,她这才下了狠心,要将前世一直没怎么养大的小肉包,养成肥得滴油的大肉包,晃悠给那些泼妇看。
如今倒好,这一撞,怕不要漏气瘪掉?
这般一想,红药心疼,胸更疼,眼里登时便包了两泡泪。
“红药姐姐!”此时,芳草终是从震惊中醒过了神,手里的糖酥直洒了一地,冲过来便扶起红药:“可摔着了哪里?疼不疼?有没有摔破?”
红药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胸口委实是太疼了。
钻心!
除了发出“嘶哈”的呼痛声,她再也发不出旁的声音。
见她满头满脸的冷汗,芳草越发慌了神,说话声都带了哭腔:“姐姐你到底怎么着了?你别不说话啊,芳草害怕……”
“哎哟喂,这谁啊?谁撞的我?”一个公鸭嗓子突然冒了出来。
芳草一呆,循声回头看去,这才发现,那撞倒红药之人,正手脚并用地往起爬。
因背对着她们,芳草并瞧不见他的长相,看身量倒有十七、八的样子,不过,那难听的公鸭嗓子表明,此人年龄最多不超过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