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问话,直接将范睢问得脸庞通红。为何?能为何,不就是战场上没打好,战场上得不到的,想要谈判桌上得到嘛。以你平原君的睿智,会不清楚、不明白?这么示弱的话语,当然没法直接说出来。显然,对面明知故问的平原君为的就是羞辱秦国的相国范睢。虽然结局或许并不能改变,但至少也为自己、为浴血奋战的赵军士卒们稍稍出口恶气,当然,若是能将那范睢气糊涂了,再多拖延点时间也是好的。只可惜,平原君的算盘打得好,可依旧架不住自家人的背叛。“平原君说笑了。”一旁的楼昌眼见着范睢就要吃亏,当即便开口解围道:“秦相乃是我王特意请来之贵客,一同为解决上党之战事而来。”好吧,一句话把赵王也带了进来,再若贬低秦国的范睢,那就是在说赵王的不是了。甚至话里话外,上党的战事是赵国请秦人来媾和一般。要知道,军帐之中,可是正准备出兵全歼秦军的啊喂!若是秦人说这话也就算了,偏偏说这话的人还是自家赵国的上大夫,这令平原君再如何在辩驳?就连平阳君闻听了楼昌之言,脸色也是一紧。不管怎么说,这仗是我赵国打赢了吧!怎么能涨他国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更何况还是在大军的营地之中!还好声音不大,若是让大营中的厮杀汉们知道了他们的奋勇杀敌竟然变成了楼昌口中的“特请秦人来解决战事”,立时便是营啸也说不定。而一旁的平原君心中更是怒不可遏,眼见着脸上原本就是装出来的兴奋与开心几乎一瞬间消失不见。早到的这几日,平原君亲自查看过被反复争夺,埋下无数忠骨的丹水壁垒,亲眼看到了赵括那满是刀箭伤痕的铠甲以及胸前拳头般大小的伤口,亲耳听到了赵括身为一军主将是如何身先士卒在战场上不顾锋矢奋勇拼杀的全过程的还有伤兵营里,那无数的断手断脚的伤卒,声声哀嚎宛在耳边;以及树立在山林之间无数的无名坟茔,列列忠魂似依旧在天地间守护着赵国的土地。无数人拼尽热血才换来的局面,却被楼昌轻飘飘的一语抹杀,是个人都不能忍!平原君甚至已经有点而后悔了,后悔没有看清楚楼昌这个披着赵人外衣的秦狗的本质,后悔没有在战前按照赵括的要求,力劝赵王先斩楼昌祭旗,以致于如此秦狗竟然敢在我十余万大军的营地之中狺狺狂吠!稍稍偏过头,平原君冷冷地看着上大夫楼昌。“楼昌大夫!赵臣与?秦人焉?!”平原君很想如此质问楼昌,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责问除了将情况变得更糟,让一旁的范睢看了笑话去外根本毫无意义。暗自吞下这口气,平原君继续冷冷地盯着楼昌,眼神中的冷冽之色宛如在看一个死人一般。眼见着平原君气势的变化,平阳君虽也知道是楼昌的话语有些过了,但如今的二人却是绑在了一条绳上,即便不愿,平阳君也必须对这位盟友救上一救。“平原君。”平阳君刚刚开口,便见平原君冷漠的眼光扫来,一股惶惶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这或许就是血脉的压制吧。好在,手中的王命帛书总算是给了平阳君一些勇气,微微咽了口口水,平阳君继续开口道:“平原君,王命已至,还请带路至中军帐中。”“是极是极!”一旁的楼昌也赶忙接话道。虽然平原君的眼神冷冽,楼昌倒也根本不怕,毕竟自己好歹也是赵国的上大夫,虽然比之封君的平原君有点儿差距,却也不是对方能够随意拿捏的。更何况,在这个刑不上大夫的年代,自己十万金在手,即便是赵国混不下去了,他楼昌也大可投奔他国,譬如如今已经建立了良好关系的强大的秦国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因此,楼昌的接话倒不是他怕了平原君,只是想要尽快宣布王命,以免发生其他意外罢了。只是,楼昌不知道的是,在秦国的眼中,若是没有了一个强大的赵国站在他的身后,他楼昌根本一文不值,谁会喜欢一个二五仔呢?而他从秦国敲诈而来的十万金,一旦失去了赵国的庇护,很快便会成为他的催命符。甚至都不需要平原君动手,秦人就不会放过他——毕竟一个失去作用的二五仔,最好的归宿就是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闻言的平原君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只是不知道那边赵括是否做好了准备。却说那名报信的赵卒倒也没有辜负平原君的“信任”,三步并作两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冲回到了大帐之外。随着一声急切的喊“报”之声,又将赵括的下令打断。冷冷的声音再度从中军帐中传来:“进!”闻令的赵卒,立即掀开门帘,报名而入。只见偌大的中军帐内,一色的红衣铁甲,将领云集,只是这气氛着实有些压抑。每个将军的脸色似乎都有些铁黑铁黑的。尤其是站在中间主位之上的上将军,原本因为失血而白皙异常的脸色几乎都黑成了锅底。一双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刚刚进帐中的赵卒,极有一口吃掉赵卒的意思。倒也却是怪不得赵括等将军,若是你就要抵达兴奋的极点时生生被打断,也会面如黑铁的。更何况,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要是一个心理素质不过关,就此落下“终身残疾”也是说不定的。好在,赵括的心理还算强大,也没有怪罪赵卒的意思,只是缓缓令其道明来意而已。不敢有任何的耽搁,赵卒赶紧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复述起平原君的话语道:“平原君令小子向上将军传话,来人不仅是平阳君,还有楼昌和秦相国范睢。平原君说:事不可为,请上将军速作打算。”静......话音落,大帐之中随即陷入一片的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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