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陆道:“我家祖传的乡里赤脚郎中,我爹原是传男不传女的。还是我娘说说教儿教女都是一样,叫人受益的事,是积德,天长日久的,就成今天这个样子了,野路子,不值当说。”
“哦?那还读过别的什么书?”陈老大人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脑中浮现元春狭长的眸子,那是一只难缠的狐狸。
“旁听过一些算学和经史,只是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多少时间读书呢?”赵陆两手一摊,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元春既提点她是益州乡下来的赵陆,那这么说准没错。
何况,户籍上也写得清楚明白,她可是‘一句谎’也没撒。
陈老大人点头,“好!”
“我已下令编撰为你新设户籍,往后不许再提你的过往,即便将来再上京,你依旧不知道什么贾家王家的,只有赵陆,益州赵陆。”
“是。”
有了新户籍,京城赵陆这个身份等同于注销,‘赵陆’烧死在了锦衣卫的监牢之中,与赵陆相干的过往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她如今是父母俱丧的益州赵陆,是一个赤脚郎中的女儿,是官府人口普查时带出来的漏网之鱼……与昔日荣国府的丫鬟云珠,与赵家的六女儿赵陆,可没有半点关系。
陈老大人满意点点头,那位娘娘要用人,就要用干干净净的人,可不能差遣到一半,又莫名其妙的牵扯到旁的旧账里去,再耽误了事儿,多少罪名也不够背的。
……
益州城里热闹极了,这里风土人情都比京城更加外放,吵吵嚷嚷的叫卖,总有一种互相叱骂的错觉,叫赵陆听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人家并不是在吵架。
户籍上落的地址是一处民居,赵陆一手提着油纸伞,一手抓着一根又麻又辣的兔腿,边走边啃。
小老百姓做生意自来实诚,五文钱在京城只能买到一碗油果子,但在益州,却能买上一条货真价实的兔腿!只是就眼下这么个形象,上前叫门也不好,她只得坐在民居对面的台阶上,看着车水马龙,认真啃。
“喂!小丫头,这儿可不能坐!
”
赵陆埋头啃着,头也不抬道:“好,马上就走!”
鬼刀不乐意了,“不行,你这副形象坐这儿,影响我们做生意了!”
什么形象,年轻可爱的姑娘,坐在你家门口只有招揽生意的份儿,赵陆抬眼睨过去,但刚挽起的衣袖顿时变得不硬气起来,随后便是柳眉倒竖,迭声道歉的声音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
“咳咳咳!咳!咳!”她食指轻抬,上头还沾着红亮亮的辣油,眼珠子也沁出泪,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咳嗽,“你们!你们!”
庄头刘还是那副吊眼刻薄相,嫌弃道:“怎么了!看到我们震惊成这样?不至于吧?不过东家啊,你那个姐姐真是泼辣啊!那么大的肚子那么彪悍,抢起你的财产真是不得了哦!使出来的铁匠铺的手段吧?”
他推推鬼刀,嘴里嫌弃得啧啧有声,女人家,还是要贞静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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