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岳并未与王璟山多言,只是轻抬手臂,向室内一指:
“官家之深意,便在此处。”
王璟山再次拱手以示谢意,随后将木剑置于背后,稳步走入其中。
室内景象展现,乃是一间清雅书房。
窗棂上,菊花静静盛放,为秋日增添几分韵味。
然而,王璟山的目光并未在这装饰上过多停留,而是迅速被那与花梨木书案相依的墙面所吸引。
原本应立有书架的地方,如今已然洞开,露出一对金属制成的把手,底部连接着一道隐秘的暗门。
王璟山正欲上前探个究竟,忽闻身后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
少年回过神来,转头望见书案对墙的棋榻上,端坐着一位花甲老人。
他身穿暗青色文衫,头发被一枚木簪整齐地束起,正一手掩嘴轻咳,一面对王璟山露出和蔼亲善的笑容。
王璟山见状,即刻躬身行礼,
“晚辈王璟山,途径贵府,特来向左相请安。”
却并未立刻得到老人的答复。
此时,赵昺亦走到王璟山身前,与陆秀夫行过礼后,轻声提示:
“剑仙不妨抬头”
王璟山顿时忆起,陆秀夫曾在数年前的正源变法中“因公致聋”,将目光投向前方。
只见老人已将棋盘竖直立起,而那棋盘之上的横竖线条,与寻常所见迥异。
一般而言,围棋棋盘由十九条横线与十九条竖线交织而成,每条线条相交之处形成一个小方格,总计有三百二十四个。
老人所持之棋盘却与众不同,其横竖线条各超过五十条,导致棋盘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小方格,数量之多,甚至超过了三千二百四十个。
起初,王璟山并不理解,陆秀夫动用此棋盘的意图,直到棋罐中黑白两色棋子纷飞而出。
这些棋子较常规体积更为细小,它们凭空而停,紧紧吸附在棋盘之上。
随着棋子的不断排列与变换,竟逐一拼凑出完整的文字来:
“云孙月前来信,言你是他最后一名弟子,此事当真?”
‘好巧妙的法术。’
王璟山收敛了面上的惊异之色,昂首挺胸,以便让对面的老人能够清晰地读懂他答话时的口型。
“晚辈不才,在右相座下侍奉的时日甚短,仅有区区数日,实在有愧于‘弟子’之称。”
老人又轻轻咳嗽了几声,脸上始终保持着和蔼的笑容。
他缓缓站起身来,从棋榻上慢慢走下,步履虽然有些蹒跚,但腰背仍然挺直。
他走到王璟山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棋盘上黑白变动:
“一表人才,风清气正,既不愧云孙传人,更担得起剑仙盛名。”
王璟山正欲再言,却被陆峰岳的近前打断:
“日久见人心,眼下不必过多寒暄。”
他边说边向少年示意了那扇洞开的书架。
见状,老人对王璟山点头笑过之后,转身重回棋榻,捧起手边的书卷,沉浸于默读之中。
-
“正源变法撼动了江南士族的根基……他们表面应承,却在师父的‘千里耳’冲击大成境界的关键时刻,痛下毒手,导致师父功亏一篑。”
待三人打开暗门,进入密室后,赵昺轻声对王璟山说道:
“师父负伤之后,太后中立,唯朕力挺新法。但为保右相,朕终止了变法,并将他远谪地方。”
赵昺面上满是愧疚,不仅声音变得格外低沉,眼角更是滑出几滴泪来:
“我赵昺,有负师父厚望,有负右相扶持,更愧为大宋受尽欺压的军民百姓的君父……或许,恰如剑仙所言,我并非一代明君,才会连连失策,昏招频出。”
“世事难料,变法之败绝非你一人之责。”
陆峰岳轻轻抬手,在赵昺的肩上安抚两下。
复又长叹一声,转头看向王璟山:
“自古以来,贤才难寻,而明君更是难求。远有鲁君庭燎求贤,燕昭王千金买骨,近有刘玄德三顾茅庐,恳请卧龙孔明出山相助。如今,大宋官家效仿先贤,不惜屈尊亲临,表露心迹,只为求得一人之信任,以振兴国家——”
陆峰岳说到此处,手臂猛然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