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房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和衣而卧的吴砚歌,并未睁眼,只是扬手轻挥,一道微风便悄然吹开了门栓,为她多争取了片刻的养神。
进来的是四位哑仆。
他们在吴长因手下效力多年,做事忠诚可靠,抬着盛满热水的浴桶,与全新缝制的深绿色丝绸直裰,目光低垂,除了将东西安放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待一切妥当,他们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间,在门外静候差遣。
作为胎息修士,短暂的休憩虽未能让吴砚歌的精神完全焕发,却也稍微缓解了她的疲惫。
她果断起身下床,褪尽全身衣物,踏入那盛满热水的浴桶中。
“经年不沐浴,尘垢满肌肤。今朝一澡濯,衰瘦颇有余——”
女子轻声吟咏着白居易的《沐浴》,手中拿起皂角,在肌肤上徐徐涂抹。
此刻的她,并非肩负重任、身处纷繁复杂世界的吴家少主,更像是一位享受沐浴之乐的普通女子。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门外传来了哑仆特有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这熟悉的节奏,让吴砚歌瞬间明白,她的自由时间已然结束。
她轻叹口气,站起身来,用柔软的巾帕拭去身上的水珠;
并取来枕畔那块特制的棉布,小心翼翼地垫在腹下;
又照着铜镜,紧咬牙关,忍痛将束胸衣的袋子扎紧;
最后才穿上这身,为二十岁冠礼特制的深绿色丝绸直裰。
衣服宽大,虽使她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但也巧妙遮掩了女子的轮廓。
吴砚歌在镜前整理了一番,确认无懈可击后,缓缓推开了房门。
她并未急于迈步,而是停在门边,亲眼看着哑仆们往盆中倒入油脂,将两块沾有血污的棉布放入其中。
待东西彻底化为灰烬,吴砚歌方才离开了房间。
在过去的路上,她原以为祖父是要对今日的宾客人事,再做些交代。
但当她踏入祖父那布满消音诀的静谧院落时,却意外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
“张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