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已然很满意,没有心急立刻观看这一缕从花夫人身上薅取到了流金岁月气。
因为,天波水榭中,一切备好,生宣铺桌,烟墨留香,便等安乐执笔。
水榭外,有三两油纸伞,如烟雨中盛开的花朵,款款移动。
林追风和林轻音得知安乐要在水榭作画,便与袭香一同而来。
众人入了水榭,静默无声。
却见安乐腰间别竹剑,挽起素白宽袖,执笔狼毫,饱饮焦墨,已然在生宣上泼墨。
花夫人端坐榻上,亦是伸出如白玉般颀长脖颈,观看水墨在生宣上晕染。
眉眼之间,带丝丝好奇。
……
……
春江新雨到窗西,云暗山光远树迷。
临安雨霁自朦胧。
一辆华贵马车,缓缓驶至文院的白玉石牌楼下,便不再前行。
戴着斗笠披蓑衣的魁梧车夫,取了油纸伞,递给了掀起帘布的青年。
青年撑伞下车,一席华服尽显尊贵。
“我去见二夫子,很快便会归来,你于石牌坊下候我。”
洛轻尘撑着伞道,春雨连珠在伞沿如帘垂落。
“喏。”车夫尊敬的颔首。
洛轻尘便撑着伞,负手于春雨中漫步,一路踩着青石长阶,往隐没在烟雨春色中的文院诸多楼阁行去。
昨夜第六山突发开山令,第六山主将收第二位守山人,整个临安府都震动了。
而他洛轻尘自是知晓。
洛轻尘很清楚,自从与李幼安一战,一招溃败,道心蒙尘,他便失去了登圣山对话圣师的资格与勇气。
但是,中土修行者,皆以入圣山而自傲,他洛轻尘也难以免俗,第六山主开山招守山人,他亦是有几分心动。
这同样是他的机会,若能得入圣山,他如今越发被轻薄的身份与地位,或将如枯木逢春。
登阶八百,顺山路而行,春雨在泥泞地面溅起细密层叠的水花,行至一处白墙黑瓦飞檐的江南建筑前,洛轻尘收伞推门而入。
屋内大堂,人头攒动,互相讨论交谈的气氛热烈。
倒是与屋外料峭春雨带来的春寒,形成独特反差。
碳炉烧着热水,有书童候着,待得水沸,便会给文院楼阁内的修行者们泡茶添水。
主案上,两位儒衫老人端坐,品着热茶,正对着一幅画卷,谈笑风生,赞叹不已。
洛轻尘入内,见得堂上二位老人,不由一怔。
他不曾想,今日讲堂内,竟然来二位夫子。
二夫子与三夫子齐聚,实属少见。
没有多言,于屋内缓缓而行,打算找寻空位而坐。
周围文院先生们的热烈交流,传入他的耳畔。
“此画为水墨竹石图,以水墨画竹,浅墨焦墨交替成像,细竿显竹体,尽显竹之君子的傲挺品质,当真奇哉!”
“三夫子持画而来,让我等赏画,欲让我等习水墨画竹之法,我观画惊为天人,从未曾见过水墨画竹,此画当开一流派。”
“不仅仅是画,画上诗词‘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与竹之品质相得益彰,当真不凡啊!”
……
文院先生们赞叹交流,他们显然都已经观过画了。
“借过。”
洛轻尘对着身前的先生们道。
几位先生赶忙让出位置,让洛轻尘通过,顺便作揖一礼。
洛轻尘回一礼,聆听众人商谈画作,心头也不禁升起一抹好奇。
而洛轻尘通过后,文院先生们又继续交谈:
“虽然画中蕴含的意蕴颇弱,更像画师随笔,可竹叶中所藏剑意,却无比融洽,这画、诗、字、意四者交融,堪称一绝!”
“真是好奇,此绝画到底为谁所画?难不成是三夫子亲笔?”
“三夫子画竹以工笔著称,写意画竹不符合三夫子习惯,且君不见,那画上亦有落款,画者名曰安乐……”
“其画得入三夫子之手,定然是一位与三夫子相交甚密的前辈。”
“就不知这安乐先生是哪位画竹大家?”
……
屋外春雨如珠落玉盘,盖不得屋内热切的讨论声。
洛轻尘徐行步履却忽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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