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视众画师,温婉笑道:“那诸位便移步天波水榭,我已安排人在那儿摆好桌椅与文房四宝,能留下的画师只有一位,希望诸位尽力而为。”
话语落毕,花夫人便款款起身,率先与林府之人朝着水榭方向而去。
众画师跟随,安乐见贵妇未曾追究,稍稍吐气,如小透明般,随大流跟在众人身后。
水榭位于天波楼后,临着府内大池而建,三面临水,池中游鱼如锦簇花团,在水榭对面,则是八宝重檐滴水天波楼,可尽观天波楼之大气,风景独好。
水榭平地上收拾的空旷,摆着三十张桌案,桌上文房四宝尽数摆好,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众画师纷纷寻得桌案就位,或是磨墨,或是沉思,或是抚纸。
花夫人端坐在水榭正厅,这位置,可观得画师们于空地上作画的景象。
忽然,花夫人眉眼一抬,看到了最末端桌案,有少年抬起了手。
那正是那让花夫人先前元神微动的少年。
“有何事,公子请讲。”花夫人轻声道,声音隔着老远,清晰传至安乐耳畔。
安乐闻言,深吸一口气:“夫人,在下作画工具有些不同,需要木架板一副,厚纸几张,炭块些许,另有小刀一柄,白馒头一个。”
这是什么奇葩要求?
花夫人一怔,在场画师亦是面色古怪。
那位唤作刘青岩的大师捋须嗤笑:“以炭块作画?无理胡闹!年轻人便只懂得个哗众取宠,可笑至极。”
炭块如何能与毛笔相比?所作之画,岂能入目?
不少画师亦是轻笑出声,摇头不止,心有不屑。
安乐倒是面不改色。
水榭正厅中,九妹林轻音缓缓起身:“大嫂,这位少年画师是我请来的,他的画的确与寻常人不同,但贵在真实,画中人如跃然于纸。”
“既然是九妹请来的画师,要求自然无妨。”花夫人宠溺看了九妹一眼,随后派人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安乐所需要的东西便皆是备好。
花夫人等人给安乐备好了工具后,端起桌案上的青瓷杯盏,轻饮一口暖茶,淡淡道:“既然都准备好,诸位便开始作画吧。”
“我坐于此,诸位画我。”
花夫人话语落下。
底下画师们皆是心潮起波澜,面色潮红,握笔都颤抖。
花夫人何等身份,乃林府大公子之正妻,大公子早已封侯,花夫人更是受皇帝亲封一品诰命,身份无比尊贵。
给花夫人作画,乃莫大的荣幸,却也让诸画师感到如山压力。
沉吟半响后,画师们纷纷抓起毛笔,饮饱墨,开始落笔,在熟宣之上,勾画线条。
画师画人,大多以工笔勾勒,生宣纸吸水容易扩散,适合写意,熟宣不吸水,可适用白描。
水榭清幽,流水潺潺声清脆悦耳。
诸画师执笔落纸,笔尖与纸摩挲的声音,如竹海微拂。
安乐却是依旧立于原地,画人物,除了形重要,神韵更重要,而捕捉这股神韵,便是画作升华的关键。
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目光落在雍容华贵,艳美逼人的贵妇人身上。
蓦地,微微闭目。
他或许有一个比其他人更好的观神韵手段。
心神一动。
将一缕先前艰难取自花夫人身上的岁月气浮现于眼前。
我从岁月中观神韵!
却见那岁月气,竟非普通的灰色岁月气,绽放金色,如一柱焚香燃烧,画面似水波荡漾般缓缓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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