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这么一说,许三茂咬咬牙,扭头气呼呼的接着割起稻子来。
“哈。”也就是这个时候,草垛里的许三花扑哧笑出了声,而后拿下盖在脸上的草帽,坐起了身来。
许二树眼尖,见许三花起了,冲她甩了甩腰间的小麻袋。
许三花利落的跳下了草垛,踩瘪了一窝稻秸秆,在田里砸出两个脚印,抹了一把脸后,大步往捆好堆在一起的麻袋走去,一手五六个大麻袋提了起来,冲老许头喊了一声,“爷,家去吃饭!”而后大步往土坡上去,那背影,轻轻松松,似乎提着的不是几百斤重的稻穗,只是一件衣服。
“诶!”老许头闻声抬头,见人已经上了山坳,不由得笑了笑,收了镰刀,扬手道:“走吧,家去吃饭。”
老许家的稻田都在村尾山坳子下,地少,不过三亩,一年的收成再交了税粮,根本剩不下多少,纵然他们家人口少,若不是还有五亩的苞谷田,一年几个月都要拉紧裤腰带过日子。
更别说村里其他人家了,孤山村虽说大,村里户数也多,这田地分巴分巴,到每家每户的,远赶不上别的村子,别提他们村的人都能生了,这吃都吃不饱,可不就穷吗?
这整个十里镇,十里八乡的,几十年来,谁提起他们孤山村不说穷?还离镇子这么近呢,说起来都丢人。
可近两年,说他们孤山村穷的人少了,反而知道的都说上了他们村出了个女霸王,谁挂在嘴边都是啧啧称奇,摇头不已。
看着扛着一麻袋稻穗统不过七八十斤的三儿子爬上土坡累得直哈气,再看孙女许三花大步流星已经上了土坡进了自家大门,老许头也摇了摇头。
农家人一年到头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也就是农忙时节也吃个饱,吃上点好的。
刚忙完了苞谷的抢收,还没缓过来就要接着收稻子,最是怕人受不住的,这不,今儿个晌饭老胡氏同胡氏张罗着洗出了去年许大妮回娘家拜年提来的一直舍不得吃的一块腊肉,切了半块,和着五六根胡瓜炒出了一大盆来,又烧了一盆子刀豆,蒸了一笼子掺了大半野菜的苞谷馍馍,这就是今天的晌饭了,却也是这一年里,除了年夜饭那顿,以及来客外,最丰盛的一顿了,起码见了荤腥。
老胡氏是村里少见的好婆婆,从不磋磨儿媳,也不苛待孙女,分了男女桌,她从不会学那有的老婆子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分配儿媳孙女的吃食,她都是由着大家伙吃的,一桌两盆菜,自个吃自个夹。
但别以为老胡氏不分配吃食,某些儿媳孙女就能敞开肚子吃着了,实在是老许家有老胡氏这么个好婆婆,却也有一个许三花。
一上桌子,许三花待老胡氏动了筷子后,就抢先捞了一大半的肉到自个的碗里,其间还睨了对面的人一眼,看得周氏刘氏两个妯娌大气不敢出五花六花两个小妞瑟瑟发抖。
女桌这边盆子里的肉本就少些,被许三花这么一捞,盆里根本剩不下几块,老胡氏瞥了瞥吃得满嘴流油的许三花,没有多话,只将盆里剩下的给三个儿媳两个孙女一人夹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