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帮主,在离开前,我有几句劝言,不知可愿意听?”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聚众抢劫,呈一时之能,绝非长久之计,原先棍帮未立,老乡尚有一口粥水,如今事情闹大,官府冠以‘造反’之罪,数万流民都得随你们一同连坐,然‘民不与官斗’,你们没有护甲,器械,粮草,仅一根木棍,结局可想而知。”宋澈说道。
黑面大汉却道:“至少我们反抗了,我们活得有骨气!”
宋澈却指着蹲坐在树荫下,油头垢面的流民,“这便是骨气?”
“小子。”黑面皱着眉头,隐隐动怒,“我今日放你,是看在你还算心善的份儿上,你若是想当官府的说客,可莫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宋澈却不动声色,微微摇头:“我并非官府说客,而是于心不忍流民受灾,特地来帮助你们的。”
黑面大汉不屑道:“吃了今日的粥,明日一样会饿,你可莫要告诉我们,你每日都会来给我们送吃的。”
宋澈自信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有一个方案,可解决流民生计,不知帮主可愿意斟酌?”
黑面大汉抱着胳膊,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宋澈。
宋澈游走在各流民之间,大声道:“我深知诸位老乡都来自沿海,遭受倭寇袭扰,不得背井离乡,逃难于此,”
他又质问棍帮诸位汉子:“老弱妇孺便罢了,你们有手有脚,身强体壮,为何宁愿拿起棍棒抢夺自家人,也没有勇气去对抗倭寇,恢复家园?”
许是戳到了痛处,棍帮成员纷纷低头愧疚。
黑面大汉却道:“你个锦衣玉食惯了的官人,又岂会懂我们的苦衷?男人是该参军卫国,可我们的家人该怎么办?
是!我们的确是失了家园的流民,可我们也是在籍入册的老百姓,按照大梁律例,因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本应该得到安置,
但我们一路从淮南走来,路过每个郡县村店,当地人都似见了瘟神般躲着咱们,那些当官儿的,生怕治理不好,落下政绩污点,无情地将我们驱赶,更有不轨之徒,拐小孩儿与女人去贩卖!
面对世态炎凉,我们不得不拿起棍子,保护妻儿老小,为自己争一口救命粮!”
黑面汉子义愤填膺,又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高举着呈现在宋澈眼前:
“你问我为何不去参军抗倭,那我便告诉你原因——我陈卫本是淮南东路,东洋水师,第三舰队,百夫卒长,曾视死如归,抗倭卫国!然可笑可恨,我军在外奋战,经略府却贪污军款,克扣粮草,以至于火药军备不足,被倭寇连连挫败,万余水师,荡然无存!
这样一个充斥着贪官污吏的国家,还叫我等如何去报效?”
怪不得他能拉起棍帮队伍,原来本身便是军官出身。
仗义皆是屠狗辈,最是无情读书郎。每个衰败的王朝背后,都有一群贪官污吏在作祟。
宋澈深有感触,长叹一口气,“陈帮主,我若能保障老弱妇孺的生计,尔等可愿意放下棍棒,拿起刀枪,穿起兵甲,再次抗倭,保家卫国?”
“你?”陈卫不屑,“一个商人?”
宋澈大声道:“我宋澈虽一介商贾,却无时无刻心系家国,陈帮主只需回答一句,肯或是不肯?”
陈卫眼睛一怔,不由惊呼:“你便是宋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