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扬州商会的请帖,以及捐款凭证上都印有此记,绝对错不了!”沈文君捧着会印的手微微颤抖,兴奋地望着宋澈:
“会印通常有会长所持,他将会印送给咱们,岂不是说明主动让位了?杨松自己认输了!”
认输?
杨松这种人会认输,大树都能上母猪。
“不是还有一个盒子么?”
宋澈绷着神情,缓缓揭开大盒盖子,还不等完全揭开,一滴鲜血从盖口滴落,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盒内放着一颗血淋漓的人头,那人头还睁着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开盒之人。
是贾勇的人头。
“啊!”
上一刻还兴奋得脸红的小郎君,下一刻便吓得失声尖叫,直扑宋澈怀抱,“你……你快盖上它!”
真是冰火两重天!
真是两件好礼物!
宋澈缓缓盖上盒子,神情丝毫未改,眼眸愈发深邃。
相比之这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更可怕的是这枚洁白无瑕的会印。
杨松,抛却他的恶毒不谈,光凭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魄,便是个可怕的对手。
“哒哒哒……”
敲门声响起。
没有被枪兵拦下,便说明是自己人。
宋澈将掌印交给沈文君,嘱咐她收好并上楼去,自己则提着人头盒子上去开门。
廖恒与姜云天背着寒风站在门口。
“怎么了?”
“杨家,大火。”
……
杨家的宅子,在扬州城中可谓最大,大火在寒风中燃烧迅猛,发出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宋澈站在街外,平静地望着焚天大火,一言不发。
廖恒叹道:“原来杨松才是那个壁虎断尾之人。”
宋澈说道:“这样的人往往最可怕。”
廖恒说道:“他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绝不会甘心永远离开,如今能收容他的地方只有一个。”
宋澈轻吐:“倭寇。”
姜云天急切:“若是杨松将家产带去资助倭寇那还得了?要不我立刻去军营点兵,兴许还能追上他!”
宋澈摇了摇头,“算了吧,狡兔三窟,追不到的。”
现在他才知道,为何这几日扬州城内风平浪静,也许杨松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烧了这么大火,寒意却依旧不减。
寒风与烈火缠绵交织,是江南首富最后的辉煌。
“呼呼呼……”
一阵寒风袭来,一片冰花飘落。
下雪了。
纷飞的细雪,点亮了黑夜,洗去了罪恶,为这妖娆多姿的扬州城,落下了一场纯白的帷幕。
宋澈微微抬头,用脸庞感受雪的温热,感慨万千之后,心中一片释然,好像结束了,短暂的结束了。
“接下来呢?你们有何打算?”廖恒问道。
“鲍统制下个月初便要带兵北上楚州,我已与他约定好了,跟着他一起去杀倭寇。”姜云天又看廖恒:“你呢?”
廖恒望着天上飘雪,叹道:“扬州城外的流民与日俱增,这场大雪一下,又不知会冻死多少,我身为扬州官吏,治理流民是责任。”
“你呢?”
姜云天与廖恒一齐望向宋澈。
我只是个商人,我当然是赚钱,我妻子貌美如花,我生活富足华贵,我何必铤而走险?
但这些话,乃至于理由,宋澈都说不出口,沉默了许久,挣扎了许久,他才找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重要的决定:
“抗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