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有意无意地摇了摇手中的黄巾。
众倭寇以眼神相互交流,这才将手从衣袍中拿出。
土窑里散落着许多干柴,姜云天负责拾取搭架,宋澈搓着手朝那群汉子走去,先笑了一句:
“这天儿,可真冷啊!”
他们似乎知晓宋澈的目的,见一个长相还算方正的汉子,从火堆里拔了根火棍递给宋澈,笑着回应了一句:
“是挺冷的。”
很纯正的官话。
倭寇中不一定有浪人,浪人也不一定就不会说官话。
“多谢啊老乡。”
宋澈接过火棍,有意地问了一句:“我们是从楚州来的脚客,诸位老乡是从哪儿来的?”
那汉子只答道:“通州。”
“通州,我熟得很呐,我嫂子便是通州人,”宋澈又笑着招呼:“诸位老乡,难得在一起蹲窑子,我那里还有些大饼,我拿些来送给你们吃。”
汉子盯着火棍,轻轻一句:“你的火快灭了。”
宋澈笑笑不再多言,回去点燃了火堆。
多了一堆火,窑子被烧得更亮更暖,那群倭寇自始至终都没瞧过宋澈他们一眼。
如今海岸线逐渐被封锁,很多浪人不是不回去,而是回不去,他们装成平民住窑子,十有**是在躲避官兵的追绞。
当然,与一群狼同居屋檐下,它们之所以不吃你,要么你不好吃,要么它们还没饿。
落雪的声音实在催人困乏,可可裹着棉被睡得很香,宋澈与姜云天却没合眼。
倭寇也全程沉默着,不喝水,不动身,不睡觉。
姜云天肘了肘宋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送他们上西天。
浪人的战斗力向来不俗,且对方有八个人,土窑里空间狭小,真要混战起来,姜云天要顾首顾尾,诸多风险综合下来,不可轻易动手。
“我有一计,可一石二鸟……”
宋澈在姜云天耳边低语了几句。
“万一他们不上钩咋办?”姜云天担心。
“试试也没坏处。”
宋澈清了清嗓子,冲那帮汉子问道:
“喂,老乡,长夜漫漫,可有随身带酒?”
先前会说官话那方脸汉子摇了摇头。
“唉!”
宋澈拍大腿重重叹气:
“前方二里地,有家小酒馆儿,那烧酒香得人流口水,我们方才路过本想打一角驱寒,谁料来了一支商队,以十两银子一坛,将酒全都给买下了,还包了所有客房……他妈妈的,这世道可真不公平啊,有钱人喝酒吃肉住客栈,没钱的便只能蹲土窑!”
他又找那方脸汉子引起共鸣:“你说是不是啊,老乡?”
方脸汉子原本一副无欲无求的,此刻眼睛却亮了,他问道:“那商队有多少人?竟这般豪横?”
宋澈说道:“有个十来号人吧,四五辆满载的货车。他妈妈的,十几个人,喝三十坛酒,醉死他们!”
方脸汉子眼中精光跳得比火光还快,他与身旁同僚交头接耳,片刻,死气沉沉的人堆活跃起来。
最后,他们统统起身,往窑子外走去。
“老乡,你们去哪儿啊?外面风雪这般大。”宋澈追问。
方脸汉子只留一句:“我们去打点酒喝。”一行人裹着衣袍出了土窑,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若是肉很鲜美,吃得再饱的狼,也会再多啃两口。
“今夜有好戏看了。”
宋澈取出望远镜,来到土窑口向二里外的零星火光张望。
姜云天也凑了过来,“你觉得今夜狼能吃到肉么?”
宋澈说道:“那得看对方有几分醉了。”
姜云天说道:“万一他们认识马家商队呢。”
“我却觉得他们只认这个。”
宋澈笑着挥了挥手中的黄色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