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连几百人的土匪都想着诏安,更莫说这十几万流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官的想保住乌纱帽,当皇帝的想保住江山,只能施行安抚政策。
以“红莲教”的名义煽动流民进城抢劫,恰恰是此计最奥妙之处,不仅“借刀杀人”,惩戒了地主,安抚了流民,还制造了邪教与官府之间的矛盾,
而宋澈,依旧“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
“哎,你们听说了嘛,昨夜红莲教袭击了青州城,将孔员外一家抢了个精光!”
“据说连孔员外的夜壶都没放过,全家上下,不论男女老幼,衣服被扒得干干净净,哎哟,丢死人了。”
“这该死的地主老财,仗着家大业大,增收佃租,欺压农民,这回遭了报应,简直大快人心呐!”
“红莲教,果然替天行道!”
“你可别这么说,他们连青州城都敢抢,还有啥事儿干不出来啊?我听说啊,红莲教,要造反呐!”
“可不是嘛,皇帝才刚刚驾崩,黄河便平白无故决堤,红莲教又作乱,要我看呐——”
“老头子,你不想活啦!连这种事都敢瞎传!”
……
不论驿站,酒肆,茶摊儿,只要有人的地方,都在讲昨夜发生的新鲜事,一传十,十传百,每个地方都是不一样的“船新版本”。
宋澈这边,为了弥补耽搁的时间,舍弃了慢悠悠的马车,转骑驿马,一路向登州飞驰。
官道驿站,三十里一设,马跑累了便换乘,除了“胯下”受罪,几乎没什么磨损。
纵马飞驰三日,行了六百余里,连跨潍州与莱州,终于要抵达登州。
“大人,本驿是莱州最后一家店了,过了前面母猪林便是登州地界,那里常有倭寇流窜,许多驿站都关停了,小的也许久未曾去探路了,不知下一驿有多远呢。”
驿卒好心提醒。
越靠近登州,驿站里的兵卒明显增多,各县地自发组织乡兵、民兵,设关设卡,为的便是防御倭寇。
“大人,您才带两个侍卫,过境实在太危险啦,不妨在驿站里等等,等有大商队路过,随同一起走或可安全一些。”
驿卒好心相劝。
“哦?还有大商队经过么?他们是做什么买卖的?”
宋澈一听到“商”字,本能便来了兴趣。
驿卒说道:“食盐、粮油之类的呗。”
北方人吃的食盐,绝大部分都来自于京东沿海,为了保证充足的食盐供应,京东应该与淮南一样,推出“盐引”政策,让盐商自己转运食盐售卖。
那么,会有像马家一样,与倭寇勾结,牟取暴利的盐商么?
商人为保证自家货物安全,会聘请许多保镖护卫,若能与他们同行,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大商队,一般多久路过?”宋澈问道。
“十天半个月一趟,下一趟可能要等个七八天左右吧。”驿卒说道。
“呃……”
七八天,太浪费时间!
宋澈果断拒绝了等待,让驿卒将马匹喂饱,再多带些干粮,就准备继续赶路。
“哎,大人呐,您可要考虑清楚哟!一旦入了母猪林,遇到了倭寇,出了任何事,咱莱州兵卒想管也力不从心了!”
自宋澈他们入驿站,驿卒已不知劝说多少回。
如此看来,登州倭患,真的很严重。
若是只等一两日,宋澈还能考虑,可要等七八日才能与商队同行,实在是耽搁不起。
只能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