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澈如此谦和,那汉子也稍缓了些语气,却仍是拒绝:“这位官人,瞧您的穿着与谈吐便不是俗人,可我们村里有规矩,非本村人恕不招待,你若真要找落脚之处,沿大道走七里路,那儿有座土地庙,遮风避雨完全没问题。”
“若是遮风避雨,我们定不会来打搅,只是我这位朋友她受了重伤,必须得到静养。”
宋澈从袖中摸出一锭足称的银子递给大汉,恳求的语气:“我们只歇一晚,明日一早便走,好汉行个方便吧?”
大汉瞧着马背上脸色苍白的南宫月,不禁陷入思索,叹道:“村中大事,皆有村长决定,我去请示一番村长,看他留不留你们。”
“等一下。”卢京香抱着先前在树林中解救的女尸跳下马背,递给大汉说道:
“她是我们方才路过母猪林时意外救下,活人你们不接待,死人总要行行好,帮忙替她入土为安吧?”
大汉一瞧女尸,赶忙凑了上来,拨开乱发瞧清楚面相,顿时泪盈满眶,抱过尸体哀声号啕:
“秀荷啊!”
……
村子叫做陈家村,有八十余户,三百余人。
大汉是村里的民兵队长,叫做李涛,曾在北方从戎五年,归乡后家徒四壁,后幸得村长陈清不嫌弃,将他招作了女婿。
村长的女儿,李涛的妻子,正是林中被解救的陈秀荷。
有了这层关系,宋澈他们顺理成章住进了陈家村。
入夜。
大雨急切。
宋澈找村中巧妇要来针线。
南宫月被倭刀所伤,创口足有一寸长,为避免发炎感染,最好的办法便是缝合。
“你忍着点儿,可能会有点疼。”
宋澈先用沸水将针线煮了一遍,再放入酒精浸泡消毒,最后才一针一针替她缝合伤口。
不打麻药,肯定很疼。
南宫月贝齿紧咬,身体轻微发颤,每逢一针都伴随着浓厚呼吸,直至结束也未曾吭过半声。
“今日若不是救我,你也不会受此重伤,我……真是没用啊。”
瞧她忍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宋澈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
南宫月抱着枕头说:“鸭子的作用是下鸭蛋,母鸡的作用是下鸡蛋,鸭子下不出鸡蛋时,又怎能说它没用呢?”
宋澈笑道:“倒是个很生动的比喻。”
“你们怎知我送鸡蛋与鸭蛋来了?”
“咵——”
卢京香撞开房门,手中端着一张托盘,盘上放着一钵鸡鸭蛋,一钵小米粥,几张干烙饼。
莫看朴素清淡,对于小村庄而言,这已算高规格的待客之物了。
卢京香盛了一碗米粥,剥了一颗鸡蛋,拾起钵旁的小布袋,从袋中夹出一块黄色晶体,要丢入粥碗中——
“慢着。”
宋澈问道:“这小方块,是何物?”
卢京香说道:“老板一看便是富贵出身,这是盐块儿,将它放进粥里才有味道。”
她不说这是盐块,宋澈还以为哪儿扣下来的石头,“这种颜色的盐块,一看就有杂质,岂能食用?”
卢京香撇了撇嘴,“那能咋个办,眼下食盐紧缺,许多村民连盐块都吃不上呢,听说村长的女儿,就是为了到镇上去买精盐,才不幸被倭寇抓了去……”
盐块提纯,未必很难?
宋澈夺过盐袋,直奔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