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家庄果然中计,全力追击马车。宋澈见没了后顾之忧,也放手一搏,不停扬鞭策马。四马驱动,又是空车,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与骑兵一前一后在大道上飞驰竞逐。“站住!给老子站住!”站住?傻子才站住!眼下拖得越久,沈文君她们便更安全。如此,狂奔了半个时辰,道路逐渐陡峭变窄,马匹也明显力竭,道旁树林茂密,前途一片黑暗。最后,道路消失,在钻出树林时,一道断崖彻底封死了进路。宋澈赶紧勒马,在崖口刹车,心脏砰砰直跳,汗水浸湿衣襟。他急忙下马,左右环顾,已无退路,再看这断崖,落差足有二三十丈,崖下恰好是径流过一条河。他长吁一口气,甩了一把汗水,解开缰绳与笼头,将四匹马儿全部赶走:“去吧,现在你们自由了!”马儿钻入丛林,独留宋澈在断崖。这时,乌家庄的民兵也已追出树林,为首者正是今日巧遇的那乌家庄三少爷乌友伦。乌友伦身旁还有一个青衣汉子,左臂打着绷带,比乌友伦年长几岁,长相也有三分相似。“跑啊,这下看你往哪儿跑!”乌友伦挥挥手,二十来个庄客,呈扇形将宋澈彻底围困在断崖口。“二弟,就是这小子,今日在槐树林放暗器,不仅坏了我们的好事,还害死了十几个兄弟!”青衣汉子指着宋澈怒道。面对重重包围,宋澈淡定自若,笑道:“这位当家的,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陈某不过是个行脚商人,岂有本事坏你们的好事?”青衣汉子捂着受伤的左臂,怒道:“卑鄙小人,暗箭伤人,你化作灰我都认得你!”这年头,杀人抢劫的土匪都懂得倒反天罡。宋澈暗中握住火枪,问道:“二位当家的,能不能给个机会?我对天发誓,保证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乌友伦冷冷一笑,从鞍下取出一颗血淋漓的人头,丢到宋澈脚下,“在我眼中,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胡大彪……“二弟,你且先退下,我要亲自手刃此人!”青衣汉子拔刀下马,怒吼着冲向宋澈:“纳命来——”“啪!”火枪一响,爹妈白养!子弹正中青衣汉子眉心。“你……又放……暗器!”青衣汉子瞪大眼睛,直挺挺倒了下去。“二哥!”乌友伦气急败坏,冲庄客大喊:“给我将他活捉!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宋澈取一支火把丢入马车内,狠狠一句“此仇必报”,随之纵身跳下断崖。“噗通!”“轰隆!”入水声与爆炸声同时响起。断崖口火光冲天,乱石纷飞,硝烟弥漫。但这河水的流速,比想象中还要快,宋澈还没摆正游泳知识,便被水流冲撞上一块暗石,瞬间眼前一黑,模糊了意识,昏死过去。断崖口,山风吹走硝烟,乌友伦与乌家庄客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个个灰头土脸,晕头转向,而那些没爬起来的,十有**是死了。乌友伦淬出嘴里的沙土,瞧见满地尸体,顿时发狂大怒:“啊啊啊……给我!给我去将他找出来!”“可是三少爷,对面便是牛背山了,那里是苗人的地盘……”“苗人又如何!此贼杀我二哥,害我庄客!活着我要扒他的皮,死了我要鞭他的尸!”乌友伦的怒号在山谷中阵阵回响。…………失重。下坠。窒息。疼痛。惊恐!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跟当初穿越到大梁时一模一样。难道这真是一场梦?难道这一切都将过往云烟?“咳咳……”宋澈呛出两口水,猛地睁开眼,缓了足足半刻钟,才将模糊的视线清晰。“噼里啪啦……”耳旁传来柴火燃烧的声音。他用尽力气抬起手,瞧了一眼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心中长舒一口气,有失落也有庆幸。失落自己没回去,也庆幸自己梦没醒。又歇息了刻把钟,他抻着双手,努力从地上坐起,身旁不远处便是火堆,外套已被人脱下,架在火堆边炘烤。这里应是个山洞,大小四五丈方圆,除他之外再无别人。但肯定还有其他人,且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有没有人呐……”他轻声呼唤。洞口外,月光潺潺,时有清风拂入,却无人应答。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可刚一立起身体,便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不得已又倒了下去。再摸摸额头,“嘶……”好大一个包!“沙沙沙……”“叮铃铃……”似脚步声,又似铃儿声。宋澈抬头一瞧,见洞口突然出现个红衣女子,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容颜冰清苍白,却徒添几分诡异。宋澈心惊胆战,急忙往后缩了缩。“哎,你莫怕噻,我不是鬼。”她开口说话,快步走进山洞,同时也露出了真容,白皙的脸庞被火光润色,秀气的鼻子,大大的眼睛,嘴角还挂着两个浅浅梨涡,头戴一顶苗家喜冠,冠上银片被风吹得琳琅叮咚。一个美丽动人,落落大方的苗族新娘?新娘子放下手中干柴,走到宋澈跟前,冲他眨了眨眼睛,用川渝客家话说:“你刚刚被水冲到了岸边,是我救咯你的。”宋澈望着眼前的漂亮姑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新娘子见他不说话,急忙换了个语气,用那不太标准的官话问:“你听得懂我说话不?你莫不是被撞傻了吧?”宋澈揉了揉胀痛的脑袋,苦笑道:“我没傻,只是姑娘你出现得太突然,太惊艳,我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你……既是你出手相救,宋澈感激不尽。”“呵呵呵……”她发出堪比银铃儿般的笑声,转身来到篝火旁,往火堆里加了几根干柴,又摸了摸宋澈的衣裳,许是发现干了,便取下来丢给了宋澈,说道:“你既然没啥大事,等力气恢复了,就赶快离开这里吧,不然被我族人发现了,你想走都走不掉咯。”宋澈费了来劲儿才将衣服穿上,挪着屁股来到火堆前,瞧了新娘子两眼,就把人家脸给羞红了。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小黎,姜小黎。”“姜姑娘为何……一个人独居于此?还身穿喜服?”这山洞里连根毛都没有,突然出现个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说她是妖精变得宋澈都信。姜小黎美眸一沉,黯然伤神,低吟了一句:“我是嫁给了洞神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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