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自发前来送行的百姓越聚越多,自觉分站到大街两旁,等候公主车驾经过。渐渐,天色大亮。龙车在前引路,凤辇紧随其后,文武百官、宫女侍卫伴其左右,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向码头。姜云天身骑红鬃烈马,一刻不离守在公主车驾旁,与他一同担任护卫长,还有昔日护送公主下苏州的林侗。“公主慢走……”百姓纷纷抹泪,献上祝福。车驾内隐隐约约响起赵沁的哭泣。宁国,宁国,似乎从出生那一刻起,她便注定要为国家安宁奉献自己。车队抵达码头后。皇帝与皇后亲自将公主接下车辇,更进一杯薄酒,道几句祝福,在宫女的搀扶下,公主拖着长长的凤尾裙登船辞别。她来到船下,第一次回眸,望的是老百姓,泪盈眼眶。她踏上舷梯,第二次回眸,望的整个京城,泪划容颜。她踏上凤船,第三次回眸,望的是姜云天,泪如雨下。她捂着自己的脸,一边痛哭一边奔入船舱,彻底琐住自己的悲伤。姜云天面无表情,手却紧紧握着缰绳,他振臂高呼一声:“登船!”随行的侍从,宫女,使者,官员,共五百余人,依次登上凤船与官船。两千名侍卫,陆续踏上战船。宋澈也准备返回货船,这时,听一声呼唤:“宋老板,等等我们!”见一群白衣胜雪,头戴幂篱的女剑侍,快步跑上码头。南宫月,卢京香,紫韵,葵司,婉舟共三十二人。“你们来做什么?”宋澈惊讶道。南宫月喘着气说:“是高大人给我们的消息,说宋老板要随和亲队出塞,我们专程从洛阳赶来随行保护。”“这有两千多名护卫呢,需不着你们的保护,此去凶险未知,你们还是回去吧,洛超那边的生意也需要你们打理。”宋澈想将她们劝回。哪个都不肯走。“没有了老板,还要什么洛超?”“对呀,宋先生,您替我们赎身的大恩,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呢,就让我们随你一起去吧!”“你莫要看轻我们是女人,以一当十,不在话下的!”“就让我们去吧,就让我们去吧!”哎呀,这这这……宋澈长叹一口气,转身做了个“上船”的手势。众女欣喜,前呼后继,簇拥着宋澈一同踏上货船。很快,船队上齐。“扬帆起航!”号角声响起。在众民的呼声中,两艘军舰打头阵,再是凤船,官船,货船,最后由两艘军舰收尾,共计三千余人,十艘大船,依次驶离码头,沿运河北上。两日之后,船队抵达北京。这时,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宣告今年正式步入寒冬。大名府早已备好接驾的马车,帮工与侍卫冒着大雪卸货装车,在北京休整一夜后,次日清晨,和亲队伍继续起程,接下来的一个月,估计都要与风雪作伴。北方,真的好冷!宋澈内穿棉袄,外披狐裘,头戴蒙茸,蜷缩在马车内,即使烤着火炉,也难消心头的寒意。大雪时常封堵去路,只能边扫边走,队伍行进艰难,一日不过三十里。“停下,今日就在此处扎营!”快马奔走告知。队伍人数实在太多,驿站难以住下,往往都是在天黑前半个时辰原地扎营。“老板,营帐扎好了……”“老板,床铺好了……”“老板,饭食做好了……”让这群女人随行,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她们心灵手巧,粗中有细,整个队伍中,除公主大帐外,就属宋澈的最宽敞,每次宋澈进帐时,都会将里头烧得暖暖,热茶,热饭,洗脚水,连被窝都会提前暖好。“大家一起吃吧。”“大家一起喝吧。”“大家一起睡吧。”宋澈如此大度之人,怎能忍心让她们受冻挨饿?每每经过县城时,都会花去一大笔钱,采购衣物,酒食,炭火,主打的便是一个“苦中作乐”。当所有人都在因火炭而冻得瑟瑟发抖时,宋澈已经在帐篷里烤起了羊肉串,每每他生火做饭时,脸皮厚的官员,都会捧着碗前来要碗肉汤。“宋兄!出大事了!”姜云天掀开帐篷,神色慌张。宋澈酣然坐在烧烤架前,一边翻烤着羊肉串,一边问道:“有何大事,比吃饭还重要?”他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招呼道:“来来来,我正打算开烧烤派对呢,你来得正好,这里有铁锅炖大鹅,白菜猪肉炖粉条,萝卜排骨汤,炭烤羊肉串,还有烈酒地瓜烧,爱吃哪样拿哪样,千万莫要客气。”姜云天咬着牙,瞧见他如此世俗,不由斥责:“你到底是来送亲的,还是来享受生活的!”“似乎,二者之间,也没冲突吧?”宋澈拿起两串羊肉串,撒上一把孜然与辣椒面,笑着递给姜云天:“来,尝尝味道如何?”“哎呀!公主她……她生病了!”姜云天心急如焚,来回在帐篷中踱步,却又不敢太大声:“我询问太医才得知,公主自离开东京后,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一日就吃一小口,加之这天气又冷,这……这如何得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没到塞外,就已经……唉,这可如何是好!”宋澈又多分了几串羊肉串递给姜云天,笑道:“你亲自将羊肉串拿给她吃,她一定什么病都好了。”“她根本就不愿意见我!自回京后我便没去找过她,她肯定以为我已抛弃了她!她不吃饭不喝水,多半也是因我而起,再说了,我是个外臣,哪怕想与她多解释两句也没机会,”姜云天越说越急,不停摇晃着宋澈,“好兄弟,你快替我想个办法,无论如何也得让她吃东西!”“行吧行吧……”宋澈盛了些饭食装入食盒,拉着姜云天走出帐篷。“你确定她肯吃这些东西么?膳房里的菜肴,可比你这丰盛多了。”姜云天走一路便问一路。宋澈自信满满:“你放一百个心,我送去的东西,哪怕是个白面馒头,她也一定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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