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御前,来者止步。”
解缙正在心中怒骂詹徽老倌儿的时候,山顶前的平地上,锦衣卫和上直亲军卫的官兵已经结队发声警告。
“我等要请见太孙!”
“学生乃是江西费家子弟,狮子山上有我家家祖!”
“我等要见太孙!”
随着山下的人上来的越来越多,守在前方的官兵也只能是一步步的后退,将边缘的地盘让给这些学子,唯恐这些人因为人挤人从山顶摔下去。
李家举子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头。
仅仅是一眼,他便看到躺在宅院门口被整齐摆放,盖着一块块白布的一具具尸骸。
李家举子眼眶一抖,爷爷那只带着一块墨玉扳指的手就在其中一块白布的边缘暴露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李家举子这才看到一名年轻人正站在几名官员的最前面。
想来这就是皇太孙了。
李家举子又向两侧观望过去。
吏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竟然也在这里!
那该死的解缙竟然也该出现在这里!
李家举子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开口说出诉求。
候在朱允熥身侧的詹徽微微抬头,看了眼皇太孙,便当即上前走出一步,直面在场的诸多理学子弟。
詹徽冷眼扫过在场的人,沉声道:“监国面前,尔等聚集,是要行三月之前的事嘛!”
三个月前,东城书报局前千余人斗殴,为锦衣卫扣押与诏狱。
詹徽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正是当日去了书报局闹事,后来被关进诏狱的人,当即闭上嘴冷静了下来。
李家举子却是不惧:“学生参见太孙,拜见詹尚书。学生等前来狮子山,是为接回我等家中长辈遗骸,更是为求长辈因何选择自缢与此地。”
李家举子语调沉稳,虽是在于詹徽对答,目光是不时的看向面前不远处的皇太孙。
詹徽目光不善的扫向了李家举子,看出这人是今日上山之人的领头人,便直接道:“狮子山自缢之事,事涉今日会试舞弊案。”
李家举子当即说道:“我家家祖留宿于此地数月,不曾有一日下山,又如何涉及今日会试舞弊案!詹尚书,亦是儒家子弟,难道要对我家家祖行诬蔑之事?”
詹徽一挥衣袖,却不再看向李家举子,而是面朝在场的其他人:“今岁恩科会试舞弊,凡题名入榜之举子皆涉案其中。锦衣卫现已查明,狮子山上诸位士林前辈,乃闻听儒家子弟涉案舞弊,不忍教化之功崩坏,悔恨懊恼,为天下学子计,为往后万世读书人谋。诸先生悬梁自缢,以死劝善,教天下读书人当走正道。诸先生之志,感天动地,惟愿往后学子当铭记今日事,当行君子事。”
说到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詹徽这位大明朝堂堂的吏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竟然是两眼发红,眼角含泪,四肢微颤,可谓是已然动容难掩。
然而。
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任谁都没有想到,朝廷会给出这样一个说法来解释今日狮子山上诸位大儒自缢的原因。
李家举子更是长大了嘴巴,迟疑、狐疑、犹豫。且目光之中,渐渐的多出了一丝质疑。
他不由的看向一直不曾开口的皇太孙。
这是阴谋吗?
还是朝廷为了压下今日狮子山上这桩事情的手段?
李家举子在心中揣测着,而同时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在如此猜测着。
就连解缙也不由默默的露出一抹意外。
朱允熥看着詹徽的后背,心中感叹这老倌儿当真是会审时度势,会揣测上意,自己想要如何做竟然被他一丝不差的给猜了出来,且提前为自己铺垫好后续的手笔。
朱允熥当即脸色变得深沉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叹一声:“诸位先生以死明志,教化天下万民,万世后辈。此情此志,孤绝不叫诸位先生落寞而亡!”
这?
朝廷难道不该是强压此事,掩盖此事,甚至是太孙为了心学而打压理学嘛?
怎得现在竟然还要为理学大儒扬名?
原本已经准备好与太孙辩论的李家举子,这时候彻底反应不过来了。
自己已经准备舍身忘死的与见过皇太孙辩论,却不想皇太孙竟然是……竟然是不战而降?
不!
这怎么看都像是和自己是一伙的啊。
李家举子和在场的诸学子,已经被朱允熥和詹徽这一前一后两段话,给弄得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面前理学子弟们的反应,被朱允熥尽收眼底。
心底冷嘲一声。
接下来,这件事情到底如何走,就是自己说了算的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