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河南道上上下下有多少的官员?
今日便可在开封府衙前一窥得见。
两司便各有官员三四十人,开封府亦有官员一二十人,再并上其他司衙及来开封府的地方官员,前前后后足足有近百名衣冠禽兽走进了开封府衙的大门。
身为一道主官,坐掌百万臣民之利,周荣早已养成了沉稳从容不迫的姿态。
然。
自他踏入今夜的开封府衙,始终不曾有过变更的脸色,终于是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牵动。
自府衙门后,一名名手抵腰间绣春刀,举着火把的锦衣卫官兵,成两列队,在他的眼前制造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穿过府衙前那巨大的影壁,便见前府公堂。
公堂上,只在几名锦衣卫的看管下,满府的官吏如同鹌鹑一般缩在一起。
周荣的脚下不由变得沉重了起来。
往日里,不时便会来此,登高楼,饮茶弈棋,坐观汴梁都的周荣,只觉得今日今地,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再无往日的熟悉。
一名名被自己抛在身后的锦衣卫官兵,安静的如同一根根木桩。
周荣的眼睑微微下沉,他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还是少年郎,在家乡读书时的模样。
那时候,横渠先生的警示名言,已经传响了很多年,而自己亦是最爱那几句话,远甚圣贤之言。
只是后来,自己读的书越来越多,做的文章也越来越多。自己成了童生、成了秀才。
再然后,就是成了举人,又一路走进了两榜进士的金榜上。
那时候方才国初,万物更始,自己对官场、对民生还一无所知。全凭着先生的警言,自己的满腔热血,成了大明朝在河南一县的小小县令。
经年一晃。
至今,已过了二十多年,自己也坐在了河南道布政使司衙门左布政的位子上。
这几年,河南道右布政使空缺。
自己几乎成了河南道说一不二的存在,挥臂一指,便是万民往来之处。
乃至今日。
周荣忽然生出了一股如梦如幻的感觉来。
“来人止步,报名听召。”
一名肩头落着灰烬的锦衣卫官兵,手持绣春刀,挥臂挡在了周荣的眼前。
周荣闻声抬起头,从唏嘘追忆过往中醒来,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从容的笑容。
周荣展臂挥袍合手,面向院墙屋舍被一一推倒,端坐在火龙高楼不远处花坛下的那道年轻的身影:“臣,大明正奉大夫、正治卿、河南道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周荣,参见钦赐监国皇太孙殿下。”
四下无墙,只一只握刀的手臂,将一名封疆大吏拦下。
“进。”
火光里,传来了一道平静的声音。
周荣微微抬头,并非是皇太孙的声音,而是站在旁边的那名身形微胖,亦是身着团龙袍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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