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
这漕运码头上很快便恢复了昔日的繁忙。
似乎这漕运,这码头上讨生活的三教九流并未因为几个举子的鼓噪而断绝,反而更加井然有序了。
又似乎。
这天下兴旺和那些举人没什么相干。
晌午时分。
迟迟没有等待内阁申饬的沈烈,索性在便宜坊的雅间里摆了一桌酒席,宴请戚继光和王承勋二位长辈。
李如松李大公子作陪。
席间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
王总兵掐着自己的胡须,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预料中的大风波并没有发生,为何御史台,内阁都好似在装聋作哑。
这不对呀!
王承勋开始疑神疑鬼。
李如松仍旧大咧咧的不在乎。
戚继光似乎也有些困惑,握着青花瓷的酒盏,那深邃的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冷芒,似乎在沉吟着什么。
冷场了。
沈烈身为局主,便赶忙劝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二位大人也不必忧心……来,喝酒。”
都是武人。
心大。
于是几人很快便又开始谈笑风生,沈烈有意岔开话题,与戚继光说起了军事,说起了鸳鸯阵,三眼铳……
见沈烈如数家珍,戚继光深邃的眼睛便亮了起来,怔怔的看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天子宠臣。
那神情可真是大吃一惊。
一番谈笑。
沈烈也大吃一惊。
到此时。
他才知道戚继光和麾下大名鼎鼎的戚家军,竟然就驻扎在距离京城只有一百五十里的密云大营!
戚家军在密云?
沈烈觉得匪夷所思,数万戚家军的精兵强将驻扎在密云,防御长城也拱卫京师,平日里竟然连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从来也没听说过呀。
真真是与倭寇见过仗的精锐兵马。
军纪森严。
可戚继光在密云做什么呢?
他以天下练兵总管的身份,正在密云修长城,一边修建改良长城沿线的军堡,一边忙着整顿九边各镇的大明边军。
这也是大明万历新政的一部分。
听戚继光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对大明边军的整训,其实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
而近在咫尺的京城百姓却对此一无所知。
不扰民。
也不居功。
这时沈烈想到了自己曾经游览过的密云长城,还有那规模宏大的兵营,这才知道原来密云长城是戚大帅所建。
若按照戚继光的规划,他亲自监督修建的这密云大营,一来是驻兵,二来是整训兵马。
妥妥的一个大明版黄埔军校呀!
瞧着这位戚大帅淡然自若的样子,这让沈烈不由得感慨万千,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真是应了那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世上真有不计个人荣辱的猛将。
沈烈人麻了。
为何这一段……
历史书上没有呢?
站起身。
沈烈心悦诚服道:“下官敬戚帅一杯。”
将杯中的秋露白一饮而尽。
沈烈便又好奇问道:“想必这大明九边兵马在戚帅手中整顿了一番,必是脱胎换骨了。”
直到此时。
戚继光威严的脸上才露出几分苦涩。
一旁。
李如松抢着道:“换个屁!”
沈烈无言。
赶忙追问了一番。
这才知道戚大帅的无奈,长城和密云大营倒是修的差不多了,可九边明军进密云大营轮训的事却进行的很不顺利。
因为……
他没钱给大明边军换装。
原本戚继光新政,是要将九边明军都轮一遍,然后更换装备,可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
改成让各地将官来轮流整训。
说来说去都是钱闹的。
“哎。”
沈烈真叹气时。
雅间外突然有人轻轻敲门。
沈烈微微错愕,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便只见一个熟悉的男装佳人跌跌撞撞扑了进来,就那般不管不顾的扑进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