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实力占据着绝对优势,可随着起兵之日愈来愈近,孙可望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焦虑。为求心安,孙可望只带了一名侍卫,便匆匆策马出城,来到位于贵阳城郊二十余里外的古林寺,拜访主持方丈空圆大师,想要卜问吉凶。
空圆大师盘腿端坐于蒲团之上,在听完孙可望说明来意后,闭目养神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言道:“施主此去莫带白马。”
孙可望困惑不解,刚想要细问,空圆大师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来时菩萨面,去时老僧头!阿弥陀佛!”
孙可望满心狐疑,但不论他再怎么发问,空圆大师都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不肯再多说一句,并作出了送客的手势。无奈之下,孙可望也只能是悻悻而去,随即下令裁汰军中全部白马,诸将虽不解其中奥妙,但还是依令行事。
八月初一日,孙可望于贵阳誓师,正式发动了叛乱。他令冯双礼留守贵州,又以白文选为征逆招讨大将军,总统诸军前行,马宝为正印先锋官,然后自领主力大军于后,合兵共计十四万,号称二十万大军,以清君侧之名,大举向云南进犯。至十八日,叛军已渡过北盘江,向着曲靖杀来。
按照孙可望事先的谋划,只待自己率大军攻入云南,驻扎于楚雄、姚安一带的王自奇便当立刻率部东进夹击滇都。不料在七月时,王自奇却因醉酒后误杀定国营将,担心遭到定国的责罚,于慌乱之下带着张明志、关有才两镇营兵逃离了楚雄,一路向西,渡过澜沧江抵达永昌,再也无法配合孙可望的攻势了。
当孙可望犯阙的紧急军报传至滇都,云南贡院内正在举行乡试,一时间举朝震惊,全滇上下人心惶惶,可定国在众人面前却并没有显露出一丝慌乱,下令乡试仍旧照常举行,待到考试结束,取王肇兴等五十四人,俱授各官。
此时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孙可望为了进攻云南,不但尽出贵州精锐,更是将四川、湖南一带的驻军全部调回,而定国所部尽管号称五万,但实际上随着王自奇叛逃滇西,滇都城内就只剩下了六千余名将士,加上文秀从四川带回的兵马,总共也只有不到三万人。
不过在定国看来,虽说孙可望兵强马壮,但毕竟师出无名,人心不齐,而己方尽管人少,却是正义之师,可以凝聚人心,以少胜多。为此,定国于九月正式向永历帝请战,永历帝当即宣布削去孙可望秦王封号,并下诏授予定国专征专伐之权,挂招讨印,赐尚方宝剑,便宜行事,蜀王刘文秀为副招讨。
为了保证永历帝的安全,使滇都免受战火,定国在与文秀商议之后,决定主动出击,于交水一带拦截孙可望大军,在此与其决一死战。
大军出发之际,为防止王尚礼在滇都城内作乱,定国于是找来黔国公沐天波和平阳伯靳统武,对他们叮嘱道:“此番出征,关系着大明生死存亡,为确保后方稳定,本王已抽调保国公所部兵马随同出征,汝二人留守滇都之时,还须严防其有所异动!不可掉以轻心!”
二人自是满口答应,定国旋即让靳统武暂且退下,只留沐天波一人在屋中,继而压低声音,坦然对其交底道:“今本王与蜀王合军前往迎敌,然敌强我弱,胜败未曾可知矣!本王欲将皇上及朝廷托付于黔国公。放眼天下,在云南地界上,也就只有你黔国公有能力保护皇上了,他日若是本王前线兵败,黔国公定要尽快带着皇上离开滇京,退往安全之处,坚持抗清,匡复大明,一切全都拜托于黔国公了!”
听定国把话说完,沐天波岂能不知定国的良苦用心,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晋王尽管放心,有我沐天波一对流星锤在手,定保皇上和朝廷安然无恙!”
定国心中感慨万千,当即紧紧握住沐天波的手,两人尽管没多说一句话,但却是心照不宣,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大军出征之日,永历帝亲自登上午门行遣将之礼。待至礼毕,定国遂命骑兵列阵于殷春门,步军列阵于丽正门,接受永历帝的检阅。永历帝顶着炎炎烈日站在城楼上,见明军将士军容严整,士气高涨,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进了肚中。
从城楼上下来,永历帝又命马吉翔在咸宁坊下设宴,为此次出征的诸将饯行。
待至酒足饭饱,定国立刻命李本高、高文贵二人为前锋,率本部人马先行,自己则亲领主力于后跟进。
大军隆隆起行,永历帝心中不舍,带着朝中诸臣一路送到了城郊归化寺,在定国与文秀的百般劝慰下,方才停下了送行的脚步。
此时,孙可望的叛军前部在一路未遇任何抵抗的情况下,也已经兵不血刃抵达了曲靖附近的交水河畔,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