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帝更是在敕谕中明确规定,赋予多尼节制三路清军的指挥权,打算先看前期进攻贵州是否顺利,再决定大军南下攻取云南的具体日期。
进兵西南的诏书很快被八百里加急送至五省经略行辕,想到一旦攻下西南诸省,在那些新占领地区,不知有多少官位在等待着他们,长沙幕府的大小属官无不弹冠相庆,欣喜若狂。
与此同时,面对汹汹而来的清廷大军,定国也在永历帝的连番催促下,决定改派刘镇国、杨武镇守三坡、红关等各处险要,抵御北路吴三桂之军;马进忠屯驻贵州,防御湖南、广西的两路清军;他自己则统率大军留守云南,以为各路兵马之后援。
此时暂且不表,回头再说文秀,当初他正在贵州处置孙可望降清之后的善后事宜,方才刚有点头绪,却突然被永历帝急诏召回了云南。
见到文秀,永历帝非但没有好言慰劳一番,反倒是开门见山地质问起孙可望逃脱之事。文秀拖着虚弱的病体,喟然长叹道:“彼时杀败孙逆之际,不料他走小路。臣带多兵只从大路追去。及至盘江细问,把桥兵云:不曾从此过。始知走小路奔逃,只得仍从大路追下,且可望仅马上不满百人,随处有马即换,他不说大败之故,谁不应承?连夜前去。臣只一日一站追,故追不及。臣到贵州,冯双礼云已去四日矣。即再发兵追之,已莫可及,可望故此得脱。”
听完文秀的解释,永历帝皱了皱眉,低头沉默了良久方才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若知追不上他,当日倒不如不追,如今追而不获,反而激其降清,滇南之祸怕是不远矣。”
永历帝莫名其妙的指责让文秀很是不满,忍不住大声反驳道:“皇上,孙逆反意已决,即便放任其返回贵阳,重整兵马,难道就可以使其充当云南之屏障乎?臣在贵阳堪堪稳定住局势,正欲重整旗鼓,皇上却将臣召回云南,先前努力尽皆付诸东流,臣痛心疾首也!”
永历帝语塞,只得让文秀暂且回府养病,等病好之后再有任用。文秀知道永历帝所言不过托词罢了,朝廷在自己与定国之间已经明显倚重于晋藩,加之念及自己的付出并没有得到永历帝的认可,一时更加心灰意懒。
在苦闷之际,文秀忍不住对世子刘震垂泪言道:“吾退狼而进虎,实乃大明之罪人也!今晋王权势日重,一意孤行,将来必败国矣!”
而随着病势愈发加重,文秀的心情也随之日趋消沉,他干脆将一切兵马事务悉数交予亲信陈建料理,除了大朝之日象征性地露个面,其余时候皆是深居简出,终日长吁短叹,独自一人借酒消愁。
见文秀如此颓废,定国不禁也开始反思,究竟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为此,他也曾多次上门前往探视,想要修补兄弟之间的裂痕。
但事已至此,文秀早已心灰意冷,不复有当年的情怀,纵使有千言万语藏于心中,也不愿多说一句,凭添定国对自己的猜忌。想到这些,文秀干脆闭门谢客,将定国拒之门外,不肯与其相见。
永历帝在得知文秀病重的消息后,也匆匆赶至蜀王府,这回出宫永历帝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完全是临时起意。文秀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忽然只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世子刘震的声音传了进来:“父王,皇上亲自来探望您了。”
文秀闻言大吃一惊,强撑着病体从榻上坐起身,虚弱地问道:“皇上来了?”
“蜀王,朕听说你病得不轻,自然要过来看看。”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就见永历帝带着一名御医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文秀连忙掀开被子就要下榻,永历帝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按住,强撑笑颜道:“卿病得如此重,就不必顾及这些虚礼了,躺着说话就行。”
说罢,永历帝回头向着御医摆了摆手,御医立刻来到榻边,为文秀诊治起来。
“皇上,您先坐。”刘震从一旁搬来座椅,放在了永历帝身后。
待御医诊治完毕,永历帝于是坐在榻边,关切地询问道:“先前朕的话说得重了些,卿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这些时日且好生休息,把病养好,将来恢复大业还须多多仰仗于卿。”
文秀含泪言道:“承蒙皇上厚恩,臣岂敢有所怨恨?只恨自己病体沉疴,久治不愈,此生怕是难以看到大明中兴之日了!还望皇上往后多多珍重龙体,臣自当含笑于九泉!”
听了文秀之言,永历帝心情愈发沉重,他再三宽慰文秀莫要胡思乱想,又叮嘱御医务必尽力为其调治,旋即长叹一声,转身起驾返回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