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也是闲着,孩儿这不也是想为咱们西营做点儿事嘛!”定国指了指一旁五花大绑的小旗官道,“王叔您看,这是今天捉到的舌头,还是个小头目哩!”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老子不吃这套!若每个人都如你们这般来去自便,咱们西营与那市集又有何异?军法无情,如何处置,自有敬帅决断!你等不必多言!”王尚礼绷着脸,没有一丝表情,“来人!将张定国、张文秀二人,连同这舌头一并带下去!分头关押!刘香莲既为女眷,且护送回帐!未经许可不许离营!”
众扈卫平日里虽与三人厮混得熟,然而王尚礼军令已下,也只得执行。遂将定国、文秀二人分别套上绳索,象征性地绑了个活结,与小旗官一并押解带走,而香莲也在两名扈卫的陪同下被送回了自己帐中。
待张献忠归营,已是三日后的深夜了。刚回到老营,张献忠没顾得上歇息,便立刻擂鼓聚将。诸营大小将领头目听闻鼓声纷纷聚集到中军大帐之内,老营中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张献忠端坐于大帐正中,环视了一眼诸将,问道:“怎么不见定国、文秀?”
王尚礼上前一步,拱手禀报道:“张定国、张文秀二人私自离营,触犯军纪!现押于后营,待敬帅发落!”
张献忠将手一挥,王尚礼心领神会,大声传令道:“带张定国、张文秀!”
不消片刻功夫,四名扈卫便押着定国、文秀走进了大帐。听罢二人的陈述,张献忠捋着自己的长髯,脸上神情看不出丝毫变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把那个舌头给俺老张带上来。”
众扈卫对定国、文秀自然是客客气气,换成小旗官可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这小旗官也是活该倒霉,几天前还在手下人面前颐指气使,不曾想莫名其妙就成了阶下囚,心中怨气无处发泄,又被人这么一路推搡着进了大帐,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给我跪下!”身后一名扈卫举起刀鞘,朝着小旗官两腿窝就是重重一击。
小旗官吃痛,顺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头刚想继续骂,一眼瞧见主座上张献忠那张凶神恶煞般的脸。四目相对的瞬间,小旗官浑身猛地一个激灵,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磕头如捣蒜:“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张献忠呵呵一声冷笑:“没骨气的东西!也罢,只要你把官军的布防一五一十的给咱们大伙说说,俺老张或许一高兴,就不为难你了,如何?”
小旗官此刻哪敢说一个不字,当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吐了出来。
“都说完了?”待到小旗官把话说完,张献忠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在……在下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小旗官微微抬起头,哆哆嗦嗦地瞄了眼张献忠。
“咱们几十万义军在河南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娘的官军才来这么点人马!真是无趣!”张献忠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既然说完了,那就推出去砍了吧。”众扈卫皆跟随张献忠多年,一见他摸鼻子的动作,便已明白了意思。话才刚出口,早已一拥而上,架起小旗官就往帐外拖。
“大王!你不能言而无信!大王饶命……饶命啊……啊……”小旗官一路哭喊着被拖了出去,声音由近及远,伴随着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处决了小旗官,张献忠言归正传,命张可旺将荥阳大会所定下的作战方略转达给了营中诸位将领、头目。
原来这两日的荥阳大会上,诸路义军对下一步的拒敌方略始终争执不决,后来在闯将李自成的一番鼓动下,方才决定采纳其“一夫犹奋,况十万众乎!官兵无能为也,宜分兵定所向,利钝听之天。”的建议,兵分数路,四出击敌。革里眼、左金王当川湖兵,横天王、混十万当川陕兵,曹操、过天星等,扼河上,当开封、归德兵,老回回、九条龙等往来策应。而张献忠所部西营则与闯王高迎祥合兵攻略东方。
待张可旺把话说完,张献忠当即对接下来西营的行动做出了部署:“张可旺!刘进忠!命你们二人为正副先锋!领五千精骑,三更造饭,五更出发!与老回回、扫地王、太平王合兵攻取颍川!”
“领命!”张可旺、刘进忠二人大步出列,接下了军令。
张献忠又把头转向定国与文秀身上:“张定国!张文秀!你们两小子胆大包天,无视军纪擅自离营!老子本该重重打你们一百军棍,不过看在你们活捉舌头,也算功劳一件,暂且将这顿棍棒记下!命你二人随可旺出征!攻略颍川,将功折罪!听到没有!”
“谨遵父帅令!”定国、文秀二人一听有仗可打,不禁喜上眉梢,朝着王尚礼吐了吐舌头,忙不迭地领命道。
“其余诸将明日卯时前,务必整顿好本部兵马,与高闯王合兵东进,搅他娘崇祯个天翻地覆!”张献忠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虎目直视前方。
“搅他个天翻地覆!搅他个天翻地覆!”众将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异口同声地虎吼道。
正月初十,天方才蒙蒙亮,荥阳城外、索河两岸的义军便纷纷拔营起寨,按照先前议定的部署,朝着四面八方分头进发。一时间中原千里,北至大河,南至楚界,蔓延皆是义军。而官军,南阳陈永福,新安、渑池左良玉,汝州陈治邦,兵皆数千,分地责成,坐甲自保,不能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