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有孕在身,经不起颠簸,临出发前老大特意吩咐末将备了一副担架,不想果真排上了用场!”靳统武挥了挥手,身后两名亲兵立刻将担架抬了过来,“夫人赶紧躺上去吧!咱们这就走!不然官军又该追上来了!”
香莲一把抹去泪水,回头又看了眼大春的遗体,这才将小溥兴递到靳统武怀中,随后在亲兵的搀扶下躺上了担架。
靳统武于是抱起小溥兴翻身上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众亲兵则骑马保护在担架两侧,一行人徐徐向着前方赶去。
再说张献忠,在左良玉的猛攻下,西营将士死伤惨重,那些郧西叛军原本就是官军,眼见形势不妙当即又向左良玉投降,其余新归附的饥民和土匪草寇更是不堪一击,在左营官军的一个冲锋下,便全军溃散了。
张献忠的左腿也在混战中被箭射穿,血流不止。眼见事不可为,定国向着张献忠高喊道:“父帅!大势已去!快撤吧!”
也不管张献忠答应不答应,定国与张可旺、张文秀、张能奇兄弟三人立刻一拥而上,簇拥着张献忠,率领三千残兵,向郧西方向突围。
沿途不断有逃散的老营家眷汇入,加上张献忠有伤在身无法疾驰,这支队伍很快就被王允成所部官军追上了。
见是张献忠,王允成大喜,拍马挺枪直向张献忠而来,口中高呼着:“献贼哪里走?留下命来!”
情势危急,定国对着身旁的三位兄弟喊道:“你们保护父帅先走!我来殿后!”
“老二小心!”张可旺朝定国匆匆一拱手,当即招呼着文秀和能奇护住张献忠及老营家眷,继续前行。
定国则勒马回头,举起梅花枪,迎着飞驰而来的王允成冲了过去。
战马相接,王允成抬手猛地一枪疾刺向定国心口,定国毫不畏惧,用手中梅花枪横在前胸,硬生生地将这一枪挡住,而后大喝一声,使出全力将王允成刺来的枪又给顶了回去,随即调转枪头,直向王允成咽喉。
王允成只觉虎口阵阵发麻,尚在惊愕间,猛然看到定国的枪尖已然逼近,赶忙侧身闪避,两马打了个照面各自分开。
自己的攻势居然被对方轻易化解,王允成不敢再小觑对方,当即屏息凝神,拉住缰绳,将枪头朝身侧一扫,稍稍减轻了掌心酥麻之感。
定国见张献忠走远,也不打算恋战,勒马回身虚晃一枪指向王允成的眉间,然后趁着王允成低头躲闪的空隙,一夹“二斗金”的马肚,径直追赶张献忠去了。
“臭小子!敢耍老子!”王允成气急败坏,将长枪往马鞍上一挂,张弓拉弦向着定国后背就是一箭。
听见弦响,定国心道不好,忙把身子往左侧一倒,回头看准来箭,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箭柄,而后大喊一声,假装中箭,伏躺在马背之上。
王允成离得太远,以为定国受伤,立刻拍马向前追赶。见对方中计,定国迅速将梅花枪往腋下一夹,顺手抓起挂在马鞍上的短弓,将刚刚抓住的箭往弦上一搭,猛然一个回头望月,箭矢瞬间离弦而出。
那王允成一心追赶定国,没有丝毫防备,等发现来箭时,已经为时过晚,这一箭径直射中了他的右臂。
王允成吃痛,赶忙勒马停住,咬紧牙关一把将箭柄拗断,只留着半截箭身在伤口之外。等他草草处理完伤口,再想追赶定国,却哪里还找得到对方的踪影。
而此时,在官军的围追堵截下,张献忠与其他几个义子相继走散,身边就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个人。左良玉在溪对岸,瞧见张献忠落单,立刻举起大刀沿着溪岸,追赶张献忠。
张献忠大骇,也顾不上伤痛了,骑着黄骠马在溪对岸疾驰狂奔,没跑出去多远,前方却是无路可走,张献忠只得回身把马打住,左良玉也跟着驻马停下,两人隔岸对视。
“敬轩将军,久违了!”左良玉见张献忠无路可走,当即假意搭讪,打算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张献忠怎能不明白左良玉的想法,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劝说道:“左总镇别来无恙?今日镇台大人苦苦追我,无非是想拿在下的脑袋向朝廷邀功请赏,可镇台大人是否想过,当初孙传庭正是拿得高迎祥后,便丢官入狱。今日如果我死,朝廷再留你们这些拥兵自重的武将何用?还请镇台大人三思!”
张献忠一句话打中了左良玉的心病,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抬手一挥。张献忠心领神会,向着左良玉一抱拳,随即策马转身便走,左良玉亦不再追,径直原路退去。
经此一役,西营义军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死伤两万多人,溃散及投降者更有五万之众,张献忠的义子张惠儿、军师王又天,以及将领沙黑皆死于乱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