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火火的锦衣卫,根本没有给那些衙役仆从任何反应的时间。
一路横冲直闯,进入后院。
宋忠看着面前穿着素衣,头发散乱的知县,掏出腰间的令牌说道:“京师锦衣卫镇抚使宋忠,受太孙殿下令旨,特来审讯新郑欧氏勾结北元串通叛国事宜。”
“走吧,去你的衙门,好生给本官交代一番。”
宋总冷笑着说道,同时旁边的千户,立即拿出太孙令旨。
规定的章程还是要走的。
欧书忠顿时如遭晴天霹雳,颤颤巍巍的接过令旨,查看上述内容,和宋忠说的别无二样,下方太孙印玺清清楚楚,没有半点虚假可言。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那欧安民,于三十年前,就已经没了消息,从未跟家族有过任何的联络,这必然是有小人栽赃陷害。”
“我欧氏一族在新郑勤勤恳恳,从未有过任何叛国之事。”
宋忠冷笑一声,说道:“可别乱喊冤,你可知为何突然查你欧氏吗。”
“这可是太孙殿下于前线边关亲眼所见,那欧安民此刻,正是北元重臣,暗下不知有多少筹谋。”
“尔等作为其族人,于蒙元时期受其恩惠,还能有不知晓的道理。”
“别让本官动粗,你也算是一个读书人,老老实实跟着走吧。”
欧书忠如同被人抽去了一身的精气,整个人摇摇欲坠。
已然是京师锦衣卫亲至,这必然是弥天大案。
便也只能跟着去衙门大堂。
这大堂,向来是他处理公务之所,现在却变成了审讯自己的地方。
宋忠坐在上首,那个曾经欧书忠坐的地方,也不急着办案。
悠闲的喝着茶,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到来一般。
欧书忠一身内衬白衣跪在地上,也不敢率先说话。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喧闹声。
欧书忠开始还并没有觉得什么,等声音近了之后,眼珠子瞬间瞪大。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些全都是欧氏族人。
这也就是意味着,面前的锦衣卫,很有可能是把欧家族人全部都给抓过来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欧书忠,已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去庇佑族人。
随着大门打开,欧书众转头看去,只见是老老小小全部都已经被抓捕过来。
领头是新郑附近卫所都指挥使,显然为了抓捕欧家,是直接绕开了新郑县内军力,直接出动卫所军队。
“归德卫都指挥使王岭特来复命。”
“据查,欧氏族谱共计四百八十六人,外出为官者十九人,外出求学者三十四人,因事不在者二十五人,除欧书忠外等县衙内五人外,余四百零三人皆抓捕入案。”
宋忠点点头,道:“放进来。”
随着归德卫都指挥使王岭一声令下,外边的军士压着四百多欧家族人,全部入了县衙。
还好这县衙够大,不然根本就装不下。
乌泱泱一大片跪地上,把县衙大堂加上前院的角落都给塞满了。
老弱妇孺一个没少,包括那几个月大的孩子,也是直接给带了过来。
大明锦衣卫办事,讲究一个干净利落,哪怕是昨日出生的,今日也得给抱过来。
宋忠没有率先审问欧书忠,而是慢悠悠的对都指挥使拱拱手,而后问道:“王指挥使,可是在那族谱之上,找到那奸臣欧安民之名。”
王岭抱拳回道:“回禀宋镇抚使大人,卑职并未在族谱之上,寻找那奸臣之名。”
宋忠冷哼一声,扫了一眼跪倒在外的欧家族人,转头对欧书忠道;“看来你们是早有准备呀,想来是要借族谱名义,说什么欧安民早已经被开除族籍,所行所举与尔等无关是吧。”
“在本官看来,这便是做贼心虚,如若你们不知晓那欧安民之去处,又何必大费周章将其于族谱之上除名,世人皆知那欧安民为蒙元御史台御史大夫,高居从二品官衔,为你新郑欧氏之骄傲。”
“现在玩这么一手,足以说明心中有鬼。”
“看来暗中串通北元之事,果然是太孙殿下慧眼如炬,当今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先行跟你说罢,锦衣卫办事,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有太孙殿下令旨,今日便是将你欧家上下满门抄斩,也不过是本官一念之间。”
“劝你好生想想,不要跟本官说什么冤枉之词。”
宋忠这话说完,欧书忠那边还没答话,衙内已经是一片哭声。
听到满门抄斩这话,那些欧家族人,女子,少年,族老等等,尽皆是一片鸣冤之声。
听得人是心烦意乱。
宋忠当即摆摆手,随即十多个锦衣卫下场,大喝肃静。
不听话的,顺手就是一个巴掌过去,再有甚者,便是剑鞘砸脸,鲜血四溅。
逮着人群里,可不在乎什么老人女人小孩,便就是一顿暴打。
很快,这衙门立即就安静下来。
便是有那抽泣声,也是紧紧的捂着嘴巴,生怕惹怒挨揍。
就现在这情况,打死都算是白死。
欧书忠见着这场面,知道狡辩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作用。
当下咬牙道:“回禀宋大人,那奸贼欧安民,确实跟本家有所书信往来。”
“其加入北元之后,想要从本家这里得到帮助,蛊惑族人前往北元效力,只是本家从未答应过此事。”
“那剑贼在信中曾道,待到年迈无力之时,就想着落叶归根,隐姓埋名回本家养老。”
“可是这些事情,本家是从未答应过,族中有些年少未能得所功名者,受其蛊惑从而前往北元有之。”
“前任族长发现此事,当即将其开出族籍,才有了未在族谱之事。”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宋大人明察。”
欧书忠说完之后,对着宋忠连连磕头,地面嘣嘣作响,抬头之际额间已是血肉模糊。
只是可惜,卖惨这等事情,在宋忠这等酷吏面前,没有丝毫用处。
宋忠冷笑道;“本官怎么能界定你们不是串通,说的这些话,可是有什么证据。”
“那奸贼的书信,可否还有所保留。”
欧书忠苦涩回道:“不曾保留。”
宋忠呵呵一笑,道;“连证据都没有,就凭借你信口雌黄,本官就得要听你一派胡言?”
说到这里,宋忠忽然话风一转,道:“其实也并非是没有办法可以证明。”
“太孙殿下亲自交代于我,若是那欧安民肯弃北投明,恍然醒悟,那么也算是一个功德,便可不再追究于你新郑欧家一族。”
“你这族内,可有那欧安民之亲属,老实交代出来吧,莫要想要藏匿,真要被本官给查出来,可知道就没这般好说话了。”
欧书忠此刻哪还敢有任何的隐瞒,对比全族上下四百多口,欧安民自然就变得低微起来。
当初确实有所照料,不过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三十年过去,除了少数几人,情分早已淡却。
“有,大人。”
“在族里,还有其两子一女四孙。”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父亲是欧安民,从名义上,已经过继给了族里的兄弟。”
“是他的亲哥哥。”
欧书忠断断续续的,把所有的事情完全的交代了出来。
这些事情,若是其他人来查,或许还能隐瞒一二,但是锦衣卫的手段太狠了。
欧书忠曾经去京师述职的时候,就听闻过锦衣卫的威风,那个时候正是朱元璋杀官最狠的时候。
给欧书忠留下了不少隐约,那些高高在上的京官,一个个就那么简单的被赐死。
其实早前这新郑知县也轮不到他。
只是前面几任知县接连都被朱元璋给处死了,这才轮到欧书忠来当这个知县。
话说完之后,在前院跪着的一个欧家族老,颤颤巍巍的起身,向着大堂走了进来。
“老朽欧安方,添为那奸贼之兄长,其子女便过继在老朽名下。”
欧安方亦是古稀之年,容发皆白,不过精神头看上去还不错。
在家族大义面前,舍小家而保大家,是绝大多数家族的传统。
于这通敌卖国罪面前,他们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任何的隐瞒只是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的糟糕。
宋忠轻笑一声,对旁边的千户吩咐道:“笔墨伺候,让他把其子女孙儿名讳,尽皆写上。”
“本官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敢于欺瞒。”
旁边的千户拿来纸笔,欧安方接过之后趴在地上,清晰的写上名字。
人群之中,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人妇,还有两名少年脸色煞白。
他们就是欧安民的子嗣。
这一点,虽然家族里从未有人说过,但却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
其余的不是在外为官,便是在外求学,并不在此地。
一切就绪后,宋忠接过后看了看,随手放在案台上,说道:“遵太孙殿下令旨,但凡新郑欧氏一族,所有官员暂且停职处置。”
“所有族人,暂且押入各地治安司,按待罪论处。”
说到这里之后,宋忠微微停顿,继续道;“本官暂且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可以挑选三人,写上三封家书,由本官将其传至北元。”
“若是其愿意回头是岸,关于你们现在的情况既往不咎,为官者官复原职,学子亦可不剥夺其功名身份。”
“若是执迷不悟,那便全族上下按通敌叛国罪论处,革除所有功名官职,罚以苦寒劳役。”
“好生想清楚了,信上应该怎么去写。”
宋忠说完之后,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而这些欧家族人,全部将会入治安司大牢,在没有来信之前,一直在大牢里等候。
是放是罚,这就看在北元的欧安民怎么去选择了。
像是这样的情况,不仅仅只有宋忠这里。
其余所有在北元效劳的汉人大臣,其在大明的家族,大致情况都和现在的欧家差不多。
这可不是开什么玩笑,如果真的不选择回归大明,那么该怎么办的,便就怎么办。
于当今这个世道,可没后世那么多的圣母,而株连罪也是极为常见的罪责。
一人犯错,全族受过,简单点说,家族对于每一个族人,都必须要有教育之责。
一般的也就算了,这为他国效力来针对大明,就没必要谈什么仁慈了。
朱英做的这一点,就是要让天下所有读书人明白,在往后的日子里,你可以为其他国家而效力,而称臣。
但是当这个国家跟大明敌对的时候,要你回来,你就必须给回来。
哪怕你是孤家寡人,没有什么牵挂,也会让你在史上遗臭万年。
很快,在各方加急的情况下,大量的家书向着北元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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