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掰起指头算道:“你们想想,十三日发出的两份战败军报,分别在十五日早上和下午送到,这中间足足隔了两天,刚才那信使说,他送来的军情是十五日午时的,也就是说,从边关到京城的军报,只用了一天多点,你们觉得什么样的情报才会如此紧急?”
“莫非?”
想起这两天盛传的皇甫仲和谶言,两人不禁面色大变。
“你们别瞎猜了,最迟明早就会有消息传出!”
薛瑞摇了摇头,回到那匹驿马处。
这驿马狂奔一路,浑身是汗,现在又摔了一跤,哪还有力气站起来,躺在地上只喘着粗气。
薛瑞思索片刻,看向史祥二人:“两位前辈,你们可带的有什么尖锐物件?”
“你要这东西作甚?”两人都是不解。
“这马一路疾驰,体内血过热,须放些出来,不然它怕是活不成了。”
薛瑞摸着马腹说道。
他知道这点,还是前世刷短视频看到赛马会上有骑手这么做过。
眼看这马就要不行了,他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这个法子管不管用。
史祥两人倒也听过这个救治方法,可惜他们都没有可以给马放血的工具。
“我去监里找个来。”
无奈之下,付聪只好回了趟钦天监,取来一把锥子。
这玩意是装订书穿孔用的,粗细长短都很适合放血。
“两位前辈可知如何放血?”
拿着锥子,薛瑞为难的看向另外两人。
“不会不会。”
史祥和付聪连连摆手。
薛瑞也没办法,只能在马身上挑了处细小血管的位置,咬牙斜着戳了进去。
驿马吃痛,顿时挣扎起来,可惜它体力不支,只动弹两下,就重新安静下来。
看着殷红的马血流出,史祥二人下意识退后几步。
薛瑞满手是血,却满不在乎。
旁边两人看的一阵胆寒,心道以后不能再惹他了,要是把他惹急了,保不齐给自己来这么一下,那就划不来了。
“流这么多血,不会死吧?”看着马血流了一地,付聪担忧道。
“只能听天由命了。”
现在这情况,一时半会哪里找得到给马看病的马医,史祥也不看好薛瑞能治好这匹驿马。
“两位前辈,麻烦再取两桶水来,给马降降温,应该会好很多。”
薛瑞见血流的差不多了,便使劲按压住血管处,对史祥二人道。
“哦哦。”
两人也闲着无事,便回钦天监去取水。
连着几桶水浇下去,这匹驿马的体温总算是降了下去,创口处的血也慢慢止住。
“成了,能不能活等会就知道了。”
薛瑞长舒一口气,起身去桶里洗手。
哗哗哗——
就在这时,兵部衙门里突然冲出一群人,飞速朝各方向奔去,看这些人的穿着,应该是衙内的书吏,笔贴式之类的人物。
现在衙门均已散值,出来这么多人,怕是整个兵部衙门都空了。
在这些人离开后,又走出一个手持象牙笏板,身着绯色官服,胸前有孔雀补子的正三品官员。
这官员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留有长须,双目有神,虽脚步匆忙,却不失风度。
看清对方相貌,史祥忙拉了拉薛瑞,低声道:“是兵部的于大人,快快行礼。”
如今兵部正三品的官员,就只有左侍郎于谦,史祥在钦天监厮混多年,平时也见过于谦几面,是以认得出来。
“于谦?”
薛瑞心里一惊,没想到他和这个历史名人首次见面,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场景。
驿马流的血不少,被井水这么一冲,染红了半条街。
或许是地上鲜血过于夺目,引起了于谦的注意。
他走过来,见史祥二人穿着天文生的月白长衫,皱眉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史祥两人怕被责罚,都不敢回话,下意识看向薛瑞。
薛瑞倒是毫无惧色,拱手答道:“回大人,这驿马一路疾驰,体内血液过热,须给它放血降温,否则有性命之忧,学生等人正是在救治它。”
看了眼地上的驿马,于谦感慨道:“这马有功于国,尔等若能救活它,也是一桩善事。”
“学生等人定当尽力。”
薛瑞三人忙道。
“那就有劳了。”
于谦还有要事,不能久留,说完就快步离去。
等于谦走远,付聪惊讶的道:“没想到于大人竟如此和气,倒比那些芝麻官还要平易近人。”
“是极。”
史祥也附和道。
看着于谦那并不伟岸的身影,薛瑞只觉得心中安定了许多。
有他在,京城当可安然无恙!
不知是放血有了效果,还是这匹驿马命不该绝。
喝下少半桶水后,它竟奇迹般的站了起来,让三人都十分激动。
可惜的是,先前那一跤折断了它的前蹄,就算养好了,日后也是一匹跛马。
如今兵部全员出动,无人来接收这匹驿马。
薛瑞三人商量了一下,只能费力将它弄到钦天监马厩里,暂作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