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扬静静地听着,见大哥说得差不多了,开口道:“我就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说。”
“找个靠山是应该的,可咱们为什么非得从太监里面找呢?义父在的话,想必不会赞同。”
胡桂神笑了,随即摇摇头,“三六弟,你还是太年轻,有时候聪明,有时候糊涂。要说靠山,这世上只有一个靠山,那就是皇帝。”胡桂神抬手向上指了指,好像皇帝就漂在头顶上,“咱们见不到皇帝,只能从皇帝宠信的人当中选一个小靠山。义父依靠袁大人,那是因为袁大人从前深受宫中信任,现在,袁大人不行了,在前军都督府养老就是最好的归宿,别太把他的许诺当真,说句实话,燕山前卫的百户,比不上一名普通的锦衣校尉。”
“让我考虑考虑。”胡桂扬看上去有些心动。
“机不可失,别考虑得太久,我待会就要去西厂拜见厂公,估计再有个三五天,我就会被借调过去,只有心甘情愿的兄弟,才会得到我的举荐,被我带到西厂。”
“顶多两天,让我好好睡上一觉,或许就能做出决定了。”
胡桂神稍显严肃,“义父不在了,别再把自己当小孩子,咱们今天是兄弟,如果走同一条路,以后还是兄弟,如果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在断藤峡,咱们就已经和许多人分走不同的道路。”
胡桂神点点头,“对,所以一定要选好路。”
胡桂扬拱手准备告辞,笑着问道:“大哥有没有羡慕汪直这些人的路?”
胡桂神挥手,示意三六弟可以走了,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却又开口,“就算拿两厂厂公的位置来换,我也不愿交出自己的子孙根。”
胡桂扬大笑,走到门口时转身道:“大哥这么看重我,让我很感动。”
听到这句话,胡桂神显得有些困惑,随即笑道:“你小子资质不错,只要肯努力,终能成就一番事业,义父看重你,特意提起你的名字,我当然不敢小瞧,哈哈。”
胡桂扬离开大哥家,站在街上想了一会,决定去一趟城外的保庆胡同,看看那个何百万究竟是什么人。
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一群人骑马迎面驰来,带头者大喊:“让开!”
出城接人的五哥胡桂猛回来了,满头汗水,身上还有血迹,后面跟着七八人,也都一身狼狈,显然经历过一场战斗。
胡桂扬急忙让在一边,胡桂猛等人疾驰而过,停在赵宅门口,跳下马,抬着一个人进院。
胡桂扬隐约认出,受伤者正是从太原返京的十六哥胡桂奇。
赵瑛的义子当中,胡桂奇身手最好,多年来从无败绩,竟然被抬回京城,实在是出人意料,住在胡同里的义子纷纷出门,互相打听情况。
与昨晚在棺材里看到自己的名字一样,胡桂扬一点也不惊讶,喃喃道:“我就说今天太平静了,原来是十六哥。”
城外去不成了,胡桂扬与众兄弟都跑向赵宅查看情况。
赵宅里已经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出来帮忙,拿水拿药,有人要去请御医,被告知御医已经在路上。
伤者共有三人,十六郎胡桂奇伤势最重,昏迷不醒,另外两人是随他一块去太原的二十四郎胡桂妙和二十八郎胡桂效,都躺在前厅的地上,离棺材不远。
他们三人在城外遭到陌生人的伏击,若不是胡桂猛恰好赶到,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二十四郎胡桂妙的伤最轻,支撑着坐起来,先向空棺磕头,随后起身,面朝赶来的诸位兄弟,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愣住了,目光呆呆地看着一个人,“是你?没错,就是你!”
所有人都看向胡桂扬。
“对啊,是我。”胡桂扬仍然不觉意外,全不在乎他的笑容会惹来更多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