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匠人,身居田地、工坊便足矣,朝堂不是他们待的地方,若让农夫、匠人入朝,只会乱了纲常,国有乱象,必危矣。”
李善长直接否定了。
夏之白的想法太荒唐了,朝堂自古都是阳春白雪尊贵之地,岂容底层的下里巴人上来?
那岂不坏了规矩。
也贱了士人。
朱元璋面色如常,又让夏之白回应,好似在看两人互相撕咬。
夏之白再度出列。
他朝李善长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道:“宋朝时,历史就已经证明了,光靠科举文人是强不了国的,大明不是只有文人和武人。”
“正如陛下之广阔胸襟,大明不是只有南人,还有北人,大明从不是只有半壁江山。”
“除了士人。”
“天下更有数千万的农夫,还有以百万计的工匠学徒,还有十几万的贩夫走卒商贾。”
“他们同样是天下的一部分。”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唯有如此,朝廷才能始终经久不衰,也才能始终保持在最佳状况,唯有海纳百川,不拘泥于士人。”
“天下才能蓬勃发展。”
“让专业人指导专业事,若是让士人去教农夫种田,让士人去教匠人打铁,让士人去教商贾经商,这岂不是在颠倒黑白?”
“诚然。”
“农夫、匠人、商贾,他们或许没有诸位这般博学多才,但在本行内却足以为诸位老师。”
“儒家圣人孔子便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诸位的圣贤书读了很多,却是相较古之儒生远矣,孔子尚会不耻下问,诸位又何来高贵一说?”
“你们之所以这么看不起农夫,匠人等,只是因为他们现在地位低下罢了。”
“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臾。”
“何其悲哀。”
夏之白摇摇头,并不欲多说。
他大致知晓朱元璋心思,朱元璋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只是在夏之白看来,还是有些太过于‘保守了’。
在汉唐贵族政治退场之后,天下急需重建一种能调动官员积极性,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又能内部互相制衡的政治生态。
这是朱元璋想做的。
朱元璋有不少想法,只是还没有脱离时代的影响,依旧束缚在了士这个范畴。
而历史上有个人给出了回答。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士人确实有开阔的眼界,博学的才识,但工农百姓不是没可取之处,他们不是没有独特的经验。
脱离底层的广大工农百姓。
就是脱离群众。
如今的朝臣,都被‘形’束缚了,都认为权威就是真理,只要地位比你高,那就是真理。
现在在场的大臣乃至士人,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说的话,在比他们地位低的人眼里就是真理。
这是一种身份的尊崇感。
“够了!”
李善长拂袖怒喝道:“我等为官当年,岂不比你更懂治国,你一个小小书生,尚未获得官职,也配跟我们谈治国?”
“伱没这个资格!”
“鉴往知来,虽世殊事异,然,人心一也!”夏之白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李善长,没有半点退让。
李善长脸色一沉。
目露凶光。
夏之白转过头,没有去理会李善长,而是看向了朱元璋,恭敬的再拱手,道:“草民敢问陛下,从来如此,便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