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此人虽外表不易亲近,内心却是极为友善和睦的,不然那日国公府也不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我跳进冰冷的池塘中。
江弦是个闲散的人,他一没有爵位,二不握兵权,在朝堂之上没有一官半职。越是无所事事越是容易荒废一个人的心神,好在江弦没有自己放纵自己,反倒严于律己,他虽不在朝堂之中,却是个有江湖侠义之人,或是文坛诗词文章、或是江湖世家来往,都与他的关系不错。
广结善缘总是好的,更何况还都是一些风花雪月的善缘,无论是他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哥哥,还是自己的手下,都得了一份清闲。
只是人真的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将这些无忧无虞的平淡揽入怀中吗?我在国公府,尚且因为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身份而备受排挤,他身为皇子却不被皇室承认,整年散漫的养在行宫之中,不知是想要保护他让他远离朝堂纷争,还是想要禁锢他一生为质。或许是我多想了,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不如智者,所想着也许不对,但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总是没错的。
但我从来不跟江弦谈这些事情,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不能触碰的疤痕,既然不知道疤痕长在哪里,就不要随意试探。我们平日里交谈的无非是哪一日得了什么佳句,在字词上尚有瑕疵,说出来大家一起推敲一二,或是那日看了什么书、有什么不解的地方,或是有什么观点跟他不同,想了好久组织好言辞之后找他辩上一辩。我也有意要写信给二姐,可我的自己着实见不得人,江弦自然不会嘲笑我,是我自己觉得有些羞耻罢了。
江弦在行宫里的时间并不长,他只偶尔回来,多半是在外,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我把分寸拿捏的很好,不让他觉得过于亲近,也不会断了这样的联系。我很喜欢江弦,这种喜欢跟玉璟的不同,我钦佩他的才情却不倾慕,欣赏他的样貌举止却不迷恋,也正因如此,我们的交往坦坦荡荡,江弦也从不排斥。
我的诗词文章几乎是在江弦的指导下才入门的,也是因为在行宫里着实无聊,也没有人和那些繁琐的规矩整日束缚着我,也索性任由自己的想法,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诗词文章是极为艰苦的事情,怪不得考取功名要说是“十年寒窗”,我只从小读了几年,于这浩瀚如烟如海的渊博学问之中连皮毛都谈不上,想起了小时候别人为着巴结我的父亲而对我说的那些阿谀奉承的话,竟有些好笑。
古人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我这千本书籍都尚不足,自然是提起笔遇到的处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尴尬。江弦说我太急躁了,我开蒙晚,能在某些问题上提出自己的看法着实不容易了,文章讲究结构韵律,词文华美字字工整对照,不写上个百篇文章难以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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