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先登营,乐王耗费了无数钱粮,石万虎耗费了数年心血,从近万骁勇之士里层层选拔,刻苦训练,才编练出这么一点精锐。
现在却像一群老鼠,被关在一个笼子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后被无情地虐杀。
响过上百声,瓮城里的爆炸声慢慢的稀少下来。
大家都知道,瓮城里的先登营,十有**已经全军覆没。
在南门前躲躲闪闪砍闸门的叛军,突然发现城楼上的檑木滚石少了许多。有两个士兵大着胆子,冲到门洞底下,趴在地上,想看看瓮城里的情况。
外闸门落下来时,压着了好几个叛军。现在他们被压得身裂骨碎,血肉模糊,也给闸门最下面留出了一道拳头大的缝隙。
两位叛军士兵的脸贴着黝黑粘糊的泥地上。目光穿过那道缝隙,看到了瓮城里的一些情况。
地上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尸体,地面分不清是黑色还是红色,全混在了一起。在城楼门洞里,两人看到了几只断臂,几只断脚,不知从哪里炸飞过来的。
还有一个头颅,灰扑扑的像个灰泥球。一只眼睛被血水糊住了,一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灰白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两个叛军士兵。
两人压下心里的恐惧和呕吐感,强打着精神继续看着。只见瓮城里站着的只剩下守军。他们或持着长矛,或持盾牌钢刀,两三人一组,在黑烟血泥中慢慢穿行,看到有挣扎的,补了几枪或几刀。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爬出一个人来,看衣甲是先登营的人。他拼命地往前爬,往门洞里爬,或许他看到了闸门下那道光,还有光里晃动的两张脸。
两位士兵看到那人得身后,却拖着一长串黑糊糊绿油油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人的肠子。
那人一边爬着,一边嘴里哆嗦着叫唤着什么。两人猜得出,肯定是“救我!救我!”
几个守军走上前来,戳了几长矛,那人再也不动了。
然后外闸门后面的那两扇沉重的城门,在守军的推动下,重新缓缓地合上,最后咣的一声,所有的景象和光一起,都消失不见了。
趴在地上的两人,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列队在南大街的守军们,其实心里也很慌。
他们知道,叛军要是能从瓮城里杀出来,肯定是获得了绝对优势,士气大振,势不可挡。自己这一波人,就是来堵炮眼的。
死战!等待他们的只有死战!
在焦急的等待中,瓮城的闸门迟迟没有被打破,里面却接连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军官们连忙给士兵们解释。
“这是水师的轰天雷,威力巨大。瓮城里的叛军,肯定死伤惨重!”
又不知等了多久,所有官兵的额头、后背,全都是汗。握着枪杆和刀把的手里,也全是汗渍。
爆炸声终于慢慢稀少,最后变得没有,军官们又开始传达着命令。
“瓮城里的精锐叛军悉数被歼,我部正在打扫战场。”
大家忍不住长松了一口气,都在悄悄地活动着僵硬的手指、胳膊和脚。
突然,瓮城门洞里,一阵刺耳的劈门声从寂静中传出,把南大街的官兵们又拉入到紧张之中。
“咚,咚”,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住,这是用全身力气在劈砍。很快,瓮城的闸门开始出现一道裂缝,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难道军官假传命令?其实瓮城里是叛军打了胜仗,正在集中兵力破门往里攻?
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刀枪握得更紧。弓箭手不用命令,自己张弓搭箭,颤巍巍的箭尖全部对着瓮城闸门。
咣,咣,轰!闸门终于被劈开了一道大缝隙,两个人在上千人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叛军衣甲,双眼痴呆绝望,手里各拎着一把斧头,斧锋上有好几个缺口。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后,守军发现,瓮城里走出来的只有他们两人。
“放箭!”一位军官大声喊道。
数百箭矢从前面的守军头上飞过,砰砰,如同五月急雨,落在地上、钉在闸门上。那两位仅存的叛军,每一位身上都有二三十支箭矢。他们跪倒在地上,嘴里吐着血,双眼满是期待,扫过南大街,扫过江州城。或许他们是叛军唯二杀进江州城的兵。
最后,两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从闸门缝隙里出来几个人。守军努力想看清楚是已方还是敌方。那边大声叫唤起来:“兄弟们,我们是水师营的,不要误伤!”
南大街的守军千总连忙喝道:“不要射箭!不要射箭!听我命令!”
慢慢地,从闸门走出来的十几人,他们躲在盾牌后面。看到守军没有放箭,慢慢地轻松起来,露出了头。
这时,守军看清楚了他们的模样。黑头黑脸,像是从煤堆里钻出来的,但衣甲的确是右路水师江州营的。
南大街的千总不敢放松警惕,所有守军依然是刀枪在手,箭矢对准。
“彭小胖,你他娘的前些天跟老子喝酒时,一口一个亲哥,这会怎么这么招待老子了!信不信老子把你跟韩寡妇的破事,分成十二个章回,说给兄弟们听!”
一个水师营的千总喝骂道。
南大街负责指挥的彭千总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完全松弛下来。
“没错,是水师营的李水狗,这狗日的嘴巴比茅坑还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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