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王云眉头一皱,“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殊方,是以九家之说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驰说,取合诸侯。”
“是的,百家争鸣,以实践为准绳,力行时进。前秦以韩申法家得天下,再因其失天下;前汉以黄老之学,休养生息,终延数百年之基业。老师,如果前秦以韩申之学得天下后,再改行他学,或黄老,或儒家,或半法半儒,你说他的国祚会不会也能延续数百年?”
王云听到这里,忍不住捋起胡须,陷入沉思之中。
“老师,当年孔圣人是拜遍天下才识之士,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终立儒家之言。而今他门下弟子,墨守成规,不思进取。以前孔圣人教导我们,三人行必有我师,现在呢,那些人封闭自满,盲目排异。何等讽刺!何其悲哀!”
“以前做学问只要博古通今,而今时代变了,我们还要学贯华夷。什么有用,我们就学,这样才能与时俱进,海纳百川。”
“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莫过于找别人的错,走别人走过的路。庸人总是喜欢做容易的事。勇士才会去做困难的事,去改正错误,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老师,此前我向你建议,要立德立功立言。”
听到这里,王云凝重地点点头,他还记得那夜岑国璋跟他说的那些话。
“老师,现在看来,我们先要立开天辟地的言,再立惊天动地的功,才能立流芳万世的德!”
“先开天辟地言,再惊天动地的功,最后流芳万世的德!”王云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了。
“益之,你对义利之分有什么看法?”王云默然了一会,突然问道。
“前陈朝叶百川先生有云,‘古人以利与人,而不自居其功,故道义光明。既无功利,则道义乃无用之虚语耳。’我觉得说得很对。如果让我来说,在你吃饱别人没有吃饱的情况下,要别人讲道义,都是放屁。”
“那些口口声声喊着道义高于功利的人,哪一位饿过肚子?就算他真得喝过粥,那也是大鱼大肉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王云忍不住昂首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
岑国璋趁热打铁地说道:“老师,我们确实不用那么着急。朝中目前大致分务实派和清谈派。务实派多半是地方藩台府县或者户部、工部等衙门官员,他们承担着实实在在的民生民计的压力。”
“则清谈派多出自翰林院、礼部、都察院等衙门,他们肩上没有担子,手中却有支不甘心闲着的笔啊。”
“嗯,一针见血!”王云赞许道。
“我们现在要拉拢的是务实派。他们现在看不到夷人科技的威力,我们就做出来,让他们亲眼看到。等天下实务的官员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利益,自然会跟着学的。老师,你听我说过西夷科技的力量,这玩意最厉害的后果之一就是强者更强,弱者更弱。”
“老师,如果天下财富十之**出自务实派之手,清谈派发现调门喊得再高,也换不到一碗稀粥时,会如何?”
“益之,你说会怎么样?”
“要不饿死!要不改换门庭,讨口吃的!”岑国璋斩钉截铁地说道。
“要是他们既不肯改换门庭,又不甘心饿死呢?”
“那他们去死好了,绝不拦着。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老师,正如我此前跟你说的,宁可一人哭,不愿一县哭。同理,宁可十万百万人哭,不愿一国亿兆人哭。”
王云听了后,默然了许久,才一字一顿地说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