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自从书吏离开后,就停止记录的笔录,鲁方陡然明白了,这位的真正目的,却是要问出太后欲谋害官家生母的背后秘密。
不奇怪,对方是坚定的太后党,当然只关心靠山的安危,一旦太后真的被朝野内外认为谋害天子生母,那执政的权柄就大大动摇,每个太后党都要大受牵连。
这回换成鲁方沉默下去,大脑不断思索起来。
朱昌却往外看了看,冷声道:“陈尧咨入宫复命了,这次连官家都要见他,本官才争取到了审讯的机会,你说出来,本官保你一个无罪!不然等陈尧咨回来,你还想狡辩?”
鲁方眼神闪烁着道:“左正言如何保证,能让卑职无罪?”
朱昌理所当然地道:“这还不容易?本官会说动张枢密,让他出面证明,你的五千贯钱,来路正是张府的赏赐,没了这个证据,你便矢口否认,谁能说你与乞儿帮有牵连?”
“好啊!”
此言正中鲁方下怀,他知道现在是敏感时期,如果没有证据,陈尧咨也不敢贸然定罪,以免传到别的官员耳中,还以为是自己掌握了什么秘密,这位大府要陷害忠良,杀人灭口,胡乱攀扯了一个无忧洞丐首的名头。
当然,即便能侥幸脱罪,他这个刑案孔目也当不下去了,身份一旦泄露,就没了作用,但至少把性命保住,大不了舍弃京师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去偏僻的州县当个地主,安度余生。
既有了这条明确的路线,对方又说陈尧咨入宫禀告,随时可能回来,鲁方也不弯弯绕绕,直接提出要求:“卑职愿意相信左正言,但生死攸关,还请左正言做一件事,以安卑职的心!”
朱昌皱眉:“什么事?”
鲁方道:“请左正言去张府,让张枢密亲笔写下书信,并盖上私印,将卑职的五千贯钱定下来历,然后让府衙的吏胥从我家,将这封信搜出来,以作物证!做完这些,卑职就说出左正言想要的答案……”
朱昌瞪着他:“好你个鲁方,按你的话做了,你若是不说,或是胡说八道,又当如何?”
鲁方知道对方会不放心,立刻退了一步:“那卑职要先看到信件,等到说出一半答案后,再请左正言安排手下搜出信件,如何?”
朱昌恶狠狠瞪了过来,双方对视半晌,似乎意识到无法压服这个阶下囚,这个无能的判官才忿忿拂袖:“好!本官去取书信,但你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本官绝不会饶过你,勿谓言之不预!”
鲁方对此等威胁毫不在乎,还提醒道:“笔录!笔录!左正言至少写一些吧!”
朱昌哼了一声,提笔随便写了几段废话,拍了拍手:“进来!”
书吏和狱卒走了进来,双方又似模似样地问了几句,结束了审讯。
鲁方被押出,眉宇间虽谈不上如释重负,但脚步已经轻松许多。
可他并不知道,当朱昌走出牢狱,外面正有一群人耐心等待。
朱昌先下意识地看向人群里最为年轻的士子,心中暗暗感叹此人的法子果然管用,能解太后之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然后才来到为首的老者身前,笑吟吟地一拱手:“大府!下官幸不辱命,贼人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