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吴彩鸾摇着脑袋,坠马髻一晃一晃,用食箸有节奏地敲着盆盂,模仿今日见到的目连救母变文唱个不休,“阿师,唱入阿鼻地狱那段。”竟儿就要求道。
“好好好。”彩鸾爽朗地答应下来,挽起袖子,神态惟妙惟肖,先清声说了段前要:
她先模仿目连问曰,“此处名何地狱?”
接着自己又变了神态,呲牙咧嘴,模仿那地狱的罗刹作答,“此是铜柱铁床地狱。”
“有何罪孽,当坠此狱?”
“有生之日,男将女子,或女将男子,行**于父母之床,弟子于师长之床,奴婢于曹主之床,当坠此狱当中。”
“噗!”彩鸾刚说到这句时,高岳一口酒如箭般,从嘴里喷射而出。
而云韶、云和姊妹俩也脸带惊恐之色。
而芝蕙同样扶起了额头。
这时彩鸾浑然不觉,声音如穿云裂石,唱将起来:
女卧铁床钉钉身,男抱铜柱胸怀烂。
铁刺长交利锋剑,獠牙快似如锥攒。
肠空即以铁丸充,唱渴还将铁汁灌。
蒺藜入腹如刀擘,空中剑戟跳星乱。
刀刮骨肉片片破,剑割肝肠寸寸断。
唱到这里时,高岳、云韶、云和三人已是面色发青了。
“锵”声,彩鸾用箸清脆地击了下汤盆,然后悠悠地唱出最后一句:“纵令东海变桑田,受罪之人仍未出!”
次日,吴彩鸾和众人道别,便携着行囊,往城外高岳的田庄而去。
庭院当中,高岳犹自表情呆滞,默然不语。
而云韶则扶住夫君的胳膊,低声宽慰说,变文里唱的,也不一定就算真。
“我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担心,阿霓你和霂娘可都是信佛的......”高岳喟叹着。
尤其是云和,听到这个怕是打击更甚。
“卿卿,你先去坐衙吧,各推官巡官都在等着卿卿,一道去洋州去看铁官坊呢!”这还是高岳首次过了时间,还不去府衙。
“嗯。”高岳也摸摸妻子的胳膊。
正在此刻,韦驮天忽然很焦急地从门阍外跑入,手里举着信札,“主人,有几封信从不同驿路,一起来了!”
好像有什么急事发生?
高岳便接来,拔出匕首依次把封皮截掉。
“礼部司郎中刘长卿兄的!”
“......镇海军节度使,韩滉的!”
“门下侍郎平章事,李晟的。”
“卫从周的......”
“兴元京师进奏院的......”
“南园和华州的......”
“最后一封.......”
云韶挨过来看,这最后一封居然是唐安公主送抵的。
不过内容都是相似的。
在高岳刚刚返归兴元府没多久,朝堂上已然风起云涌了。
判度支崔造忽然向皇帝上奏折,称如今中书门下及尚书台省,形同虚设,军权、利权都不涉及,所以他向皇帝提出建议:此后由宰相分押六部。
皇帝答曰可,随即擢升张延赏为中书侍郎,李勉继续为门下侍郎,又让西川归京的李晟为另外位门下侍郎,而后张延赏押吏部、户部,李晟押兵部、刑部,宣慰在外的李勉押了两个相当清闲的部门,礼部和工部,另外崔造、刘从一和严震也同平章事,协助朝政运转。
然则接下来的事态,很快就针对起宣润节度使韩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