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必安慰说:“您得圣人倚重数十年,圣人也曾说过,有您值守,睡觉才安心。郭叔叔不要多心。”
郭利仕摆了摆手,“方才,圣人与严太真共进茶点,忽然问了郭某一句话。圣人问:若是让右相林九郎代政,我退居骊山温泉宫,郭利仕,你、以为如何?”
“我以为如何?我以为?不错,林九郎确实是实干之人,可也不至于,把大唐的天下都给了他呀。更何况,若是让他掌了权,那太子的性命,可就捏在他手上了……”
小兜兜再次开口:“不止吧,能办太子,那未必不能办一个退位养老的皇帝。呵呵,老伯伯,您不妨回去问一问,若是失了皇位和手中权利,那严太真还会不会跟他?我猜,到那时,嫁给他做皇后,不一定胜过嫁给右相林九郎,做宰相夫人荣光。”
嗯?你……
李必大声呵斥道:“不可胡说!你退下!”
小兜兜吐了吐舌头,小声啐了口傻蛋,转过身去继续翻阅案牍,表示不再理会。
郭利仕从震惊中醒来后,却若有所思,小女孩的话,看似大逆不道,却未必是危言耸听啊,或许可以用之活动活动。这也是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隐忧,真想不明白,圣人哪里来的底气,就觉得林九郎比儿子听话,不担心他反叛呢?
按下心中谋划,郭利仕接着讲道:“昨夜听闻圣人已经草拟了诏令,我一夜未眠,想着该如何劝谏。”
“不错,李必在老师处见过那份大诏令。”
“今天一早,太子又匆匆来找我,郭某本来已经决意死谏,可没想到……栽在了一个破茶盏上。”
“茶盏?什么茶盏?”李必十分不解。
郭利仕叹息道:“郭某当时对圣人说,若是将天下权柄授予他人,那圣人安危堪忧啊。本来这话,圣人已经听进去了,可突然,他瞧见了严太真用了一个破茶盏。”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在圣人耳旁扇风,说郭某偷盗宫中贵器,这简直是没影子的事嘛!可是昨夜,看到那个破茶盏,圣人当下就沉了脸,抓起茶盏就扔了过来。”
“任凭郭某怎么求情都没用。从那时候起,直到现在,圣人再也没有召见过郭某。刚才的口谕,还是让冯神威传给我的。”
“唉,忠心伺候了大半辈子,就因为一个破了口的茶盏……此后,怕是再难得圣人信任了。”郭利仕不知道,当然也许知道,却也无奈,林九郎这一手谋算,果真应了他那句话:细微之处,方显真功夫。
听完故事,李必感同身受,能够感受到一种无限的悲凉,伸手握住了郭利仕颤抖的手,俨然一个晚辈在关心长辈。
郭利仕欣慰的看了一眼,轻轻拍了拍李必的手背,“圣人让郭某传口谕给你,什么用意?现在明白了吗?若是今后,郭某再为你,为太子说半句好话,那就是结党!”
李必恭敬行礼,“今日阙勒霍多案,李必还要查到底,为太子而查。只要把最后两个狼卫抓回来,确保今日长安无虞,太子就无虞。”
话已经说完,郭利仕就准备告辞离开,可临行还叮嘱道:“听闻你用了一个死囚?”
李必点头。
“多的我也不说了,你自己掂量着吧。”说完转身迈步离开,李必赶忙走上前搀扶,却被郭利仕给推开,“还用不着你扶!”
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神,郭利仕不忍道:“祝李司丞好运吧。那女娃是个天才,如果可以,最好收入麾下,或者……”
小兜兜在角落里啐骂一看,“就知道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人,敢打本公主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