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郎说道:“敌军离咱三十步,去了你就回不来了。”
“把箭运回来就行。”丁老三说道:“不过我需要你们搭把手,一个接一个,五步递一个,把箭运回来。”
看来,战斗到现在,不止是兵力减员粮食不足,连箭都快用光了。以至于敌人的营帐,搭在城下三十步这么近。就是欺负城上无箭。
第八团二百多人,应敌千余,鏖战二十多天,到现在剩下十几个人。敌人千余人战损更大,当然不是死的剩下三十余人,而是留下三十余人钉死了这城上的十几人,防止他们逃走。分出去一小部分,也去报信求援了。真实战损,七八百是有的。
何游鲁说道:“那法子要是管用,咱们早使了。你算一算,捡十五支箭,需要多少个弹指?最多三支,你就被射成刺猬了。”
丁老三走到门口,朝着城下望了望,“咱还有一个办法,咱夺弩!一把就够。”
“敌军弩手不离营。你是打算摸到他们营里去?做梦吧。”
“反正我,不白吃唐军的粮!”丁老三掷地有声的说。
何游鲁冷笑道:“你说的没错,能活着,谁自己找死?让让,我就打算,吃饱了等援军来。”
大家不欢而散。
深夜,趁着大家都睡熟,丁老三悄悄放下绳子,自己坠着下了城墙,摸向了敌人阵地。
可是,朦胧中,他看到了比他前面还有一人,竟然早一步下来了,那是……老何?
丁老三难以置信,一直朝着等援军的何游鲁,一直在骗大家,关键时刻,他更勇敢。
何游鲁掏出两片薄荷叶,嚼下之后,看着前面敌人有一匹战马落单,于是悄悄摸上去,若是得了这马,获利更大。
可惜,这是个陷阱,战马周围躺着的六个,不是尸首,而是敌人,丁老三眼睁睁看着何游鲁被擒。
城头上,萧规用石子砸醒了张小敬,张小敬坠下去,拖回了丁老三。
第二天早上,敌人将何游鲁绑了起来,当面上刑,惨叫声一阵阵刺激着守城的第八团众人。
“萧规,还有箭吗?”张小敬愤怒大喊。
萧规别过头去,“没了!”
岂会连一支都没有?萧规知道,要箭不是杀敌的,是帮何游鲁解脱的。
“啊!不能扔下老何……”有两人大吼一声,扔下绳子,想要坠下去救人。
“趴下,快趴下……”张小敬和闻无忌同时大喊。
可惜,敌人反应很快,箭矢齐发,第八团,又折了两个兄弟。
“张小敬拔刀,谁要是下去,军法处置!”闻无忌下令。
丁老三愤怒的冲过去一把扑到陈行范,掐住对方的脖子问道:“陈行范,援军什么时候到?”
“我就是想让大家吃两顿饱饭,就是想让你们吃两天饱饭……”
“我问你,援军是今晚,还是明晨到?”
陈行范终于绷不住,哭着说道:“别再去救何游鲁了,救不救都一个样,咱们都得死!”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不会有援军了,援军不会来了……”
二人都癫狂的一句话喊着。
张小敬推开老三,抓住了陈行范的衣领质问道:“你带回的粮食呢?是军粮!上面有龟兹戍堡的标记。”
陈行范哭着说道:“这十几天,我去了龟兹戍堡,和其周边大大小小四个戍堡,五座烽火台,都是空的。就连那开垦军田的两百多军属,都已经看不见了。那地都成了荒地,就跟从来都没人种过一样……”
所有人都懵了,心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小敬质疑道:“咱们来时还有人呢。”
“早就撤的干干净净了,我这一路上,一个唐军都没遇到。实在没办法了,我就从龟兹戍堡的地窖里,挖了些备用粮带回来。没有援军了,大唐不管咱们了……”
丁老三圆睁着眼睛反驳道:“你胡说,咱们是第八团,安西铁军受过最多嘉奖的一个团!我们临行前,是盖将军亲自送行,凭什么不管我们?为什么不管我们!你是不是去了敌军那儿,当了探子?”
陈行范被激怒了,“我?我会给贼人当探子?”
说着,朝军旗方向跪倒,捶着胸口大声道:“我陈行范自愿为大唐戍边,父母、妻儿老小,都被我从富庶的蜀中,迁往了碎叶城,在那儿垦种军田,这儿,就是我的家!”
我会给敌军当探子?啊?我会给敌军当探子吗?
丁老三抽出横刀,架在陈行范脖子上大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穿着敌军的衣服?为什么敌人会诱敌我们?”
陈行范愤然脱下身上的狐裘衣服,声音沙哑的说道:“回来的路上,我遇上了敌人三个探子,被我给宰了。临死前,他用他的家乡话喊了一句,他们不知道我能听得懂。”
“他说:三千大军,两日内便到,必斩汝头!”
“要来的,是他们的援军……三千人,十个团!”
陈行范嚎啕大哭起来,丁老三手里的刀,咣啷一声,掉在地上,所有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