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烧了这么多菜,居然还准许爹喝酒?”
陈仲修换了衣衫坐定,看到一桌平日难得吃到的好菜,边上还摆了壶酒,有点受宠若惊,忍不住问道。
绣春道:“爹,你忘了?今天可是你的四十整寿!”
陈仲修一怔,这才记了起来,轻轻拍了下自己额头,“瞧爹这记性……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记了!”
绣春笑吟吟替他斟了杯酒,推到他面前。
陈仲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咂了下滋味后,叹息一声,“四十不惑。白驹过隙,晃眼便半辈子了。可惜你母亲不在了。倘若她如今还在,见你长成了大姑娘,该有多高兴……”
从前母亲还在时,每逢父亲生日,这些事都是母亲备办的。绣春见父亲此刻又提起母亲,怕他伤感,忙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杯,笑着转了话题:“饭菜没吃几口,酒倒先喝起来了,空腹最易伤脾胃。爹你先吃菜,等下再喝也不迟。”
陈仲修向来就听女儿的话,闻言呵呵笑了起来。绣春陪着吃了一碗饭后,替父亲斟酒夹菜。自己因了酒量浅,不敢多喝,不过只陪着喝了一杯而已。待父亲有七八分饱醉了,便拿出自己前些日偷偷做好的一双厚底软面鞋,递到了父亲面前,道:“爹,这是女儿送您的寿礼。可别嫌我手艺粗糙,您经常外出行医采药,腿脚舒服要紧。您凑合着穿。”
陈仲修又惊又喜。
女儿自小就如大人般乖巧懂事。自妻子亡故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萎靡不振,反倒是身边这个当时不过才六七岁的女儿陪伴安慰,甚至照顾自己渡过了最初的那段艰难日子。这么多年来,她不但用心学习医术,悉数得了他的衣钵,于某些病症的诊断处置,甚至时常让他有耳目一新、青胜于蓝的感觉。虽然自己衣食住行一直都是女儿在打理。可是在这时收到女儿这样的一份心意,感觉却异常贴心。
“爹,我帮你穿穿看,大小合适不?”
绣春蹲到了父亲的脚前,替他换了脚上旧鞋。陈仲修起身走了两圈,感觉又软又合脚,连声称赞,忽然想了起来,急忙道:“春儿你等等,爹也给你买了东西。”说罢急匆匆去了。很快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样用帕子包住的东西,交到绣春手上。
“春儿,你如今十七,过年就十八了。本该是打扮漂亮好出嫁的年纪。可惜跟了我这个没用的爹,耽误了你。家里穷得只剩下了四壁药材,你连副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是爹请城里相熟的万福珠宝铺师傅打的一只银嵌金手镯,纹样还是爹自己亲自挑的。你瞧瞧喜不喜欢?等爹钱攒够了,一定再给你打副真金的!”
“男人有什么好?非要巴巴地嫁了去?是女儿自己不愿嫁人的。女儿要陪爹一辈子……”绣春笑眯眯这么说着,打开盒子,眼前一亮。见里头的镯子雪银质地,上头绞了金丝,镂空刻出南瓜、葫芦、葡萄等瓜果的纹样,不但精巧可爱,而且不落俗套——陈仲修出身富贵之家,从前除了研习医理药学,自然也养出了一副不俗的玩赏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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