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茸一直持续了五六天,绣春也在金药园忙了五六天,直到最后完毕,这才动身回城。到了陈家的时候,迎接她的,除了祖父陈振,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
陈振望着她,说道:“绣春,今天得了个消息,朝廷已经查证了当年的一拨冤枉,其中就有你的外祖。说董家当年被指参与蜀王谋逆之事是诬陷,不日就会下放公文。还有你的舅父,极有可能也要回京了。”
陈振说话的时候,语气是尽量平静的。但是他的目光之中,那种隐约的兴奋之意,还是显而易见的。
绣春也颇动容。当晚,她一直辗转难眠,最后实在睡不着觉,起身取出了从前那个被烧化的银镯,怔怔望了许久。
父亲和母亲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董家也会有翻身的一天,只是可惜,这一切来得晚了些。逝者已逝,过去的,再不能弥补了。
日子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大约半个月后,也是她最后一次去太皇太后那里的时候,她看到了已经有些时日没见的魏王。他远远地立在从前她曾落水过的兰台之侧。
她感觉得到,他在望着自己。却一直没过来。
她踌躇了下。脑海里掠过一丝朝他当面致声谢的念头。董家虽是无辜,但倘若没有他与欧阳善的力议,本也没有沉冤得雪的这一天。
最后她还是走了过去。他也一直没过来。就那样立在那里。身形凝固,像一尊石像。
自那天后,绣春便不用入宫了。她再没见到过魏王,他也没什么消息给她。然后,林太医也回来了。他通读绣春递上去的那本温病学后,大为折服。只出于谨慎考虑,先选择在京中的数家医馆里推广,察看实效。倘若日后证明确实合理,到时便上奏朝廷付梓成书,以期流传天下。
绣春白天的时候,在药厂忙碌,代替祖父巡视药铺,解决当场需要处理得问题,随同祖父会客,渐渐也开始接触账目,忙得不可开交。夜里能够安静下来的时候,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等什么,却一直又等不到——这种感觉很是怪异。就仿佛一段山涧溪流,前头一直奔流跳跃,忽然到了某个地方,戛然冰冻而止。
三月里的最后一天,这天的晚上,她如常那样陪着祖父吃饭。听见他说了一句:“白日里遇到林大人。听他说,魏王殿下昨日动身出京了。但愿这趟一切顺利,他也能早日归京。”
绣春一怔,哦了声。
前些天,京中开始流传一个消息,说西突厥的牙帐发生了一场内乱,可汗被族兄逼宫,逃至贺兰山一带,进入了灵州,向本朝请求援助。
她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魏王不日应该就会赶赴灵州。现在,猜想这么快就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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