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也明白了过来。但嘴上却不服气,嘀咕道:“四叔又说他不好,现在又说他精明,要我学他。真是自相矛盾。”
谢安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个道理难道不懂?”
谢玄端起茶来喝,不说话了。
谢道韫道:“叔父,如此暴利的行当,他说放弃便放弃了,所以道蕴才说他不是贪财之人。他将配方公之于众,固然是不肯让庾攸之得逞。但他其实有其他的选择,他可以选择将制皂的配方献给我谢家,或者卖给我谢家。这样对他而言似乎更有收益。但他没有这么做。道蕴认为,其一,便是因为他不希望这么做引发我谢家和庾氏之间的纠葛。其二,便是他所说的,这么做可以让制皂普及,成本价格会很快降低,可以惠及天下百姓。在我看来,李徽非但不贪财,而且是个格局广大之人。”
谢安皱眉思索片刻,缓缓道:“他这么做,倒是个聪明的做法。虽然损失了这条财路,但却能够化解纠纷和危机,还让庾攸之的算盘落空。是个很智慧的解决办法。不过,所谓大格局……却未必如此。”
谢道韫道:“怎么,叔父认为他说的是假话?”
谢安摆手道:“假话真话谁也不知。以他的聪明才智,在已经确定无法获利的情形下,说些那样的话来表现自己的格局之大,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坏处。所以,真话还是假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玄忍不住道:“四叔,那么他在居巢县赈济保护百姓,甚至不惜冒着丧命的危险的那些行为作何解释?”
谢道韫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怪他怎么老是跟谢安唱反调,要谢安难堪。
谢安倒不以为意,淡淡道:“孙子曰:求之于势,不责于人。其意为,迫于形势,不得不接受现实之意。你想想,李徽在居巢县面临的是怎样的局面。他要稳定县域流民百姓,要让居巢县的局面稳定下来,便不得不做出那样的抉择。你可以说他是为了百姓,也可以理解为,他想要坐稳县令的位置,甚至借此为梯登高,便不得不这么做。老夫向来不已恶意度人,但看事务不能流于表面。表象是一回事,真正的目的又是另一回事。”
谢玄皱眉沉思,觉得四叔说的也不无道理。
谢安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几步,沉声道:“不过,这李徽确实有些门道。来京城这几个月来,行事细密,眼光远大,不急不躁。老夫以城门郎之职试他,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倒是在处事上顾全大局,似有大智慧。或许,老夫得要为他重新安排职位了。这样的人,或许有更大的作为。”
谢玄喜道:“四叔,你终于肯这么做了么?我早说了,李徽绝对没问题。他绝对不是桓温的人,他也绝对是个能做事的人。这样的人,我谢家不用,难道给别人用?”
谢安呵呵笑道:“老夫只怕,谁也用不了他啊。他可能不会依附于任何人,包括我谢家。谢玄,你想想,他连你的宅子都不肯住,那便是不肯受你恩惠之意。道蕴为他推销那个什么香皂,他甚至都要给道蕴不菲的报仇呢,那便是他不肯受恩于人。明白么?恐怕谁也不能用绳子拴住他的脖子。”
谢道韫心中一惊,想道:“原来他是不肯白白受我的恩惠,才提出给自己回扣的,我还以为他是想用钱来打动自己,倒是会错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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