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她丈夫李建民问。
苏长丽一篮一篮清点,嘴上说道:“长河事多,信上说了几遍,让一定要这样,就听他的呗。”
李建民心里还有疑惑,他这个小舅子不是还在乡下吗?也没听说当初去的是什么富裕地方,哪来这么多东西寄回来?
他看了看袋子上印着的字样“马家庄”,这包装、这大小均等的干蘑菇、这干干净净的干菜、这颗颗饱满的松子还有其他几样东西,看着可不像乡下来自己弄来的,比百货商店的也不差什么。
苏长丽没管她男人想什么,她把东西都装好,一篮六袋东西,梅干菜、干豇豆、干蘑菇、松子、红枣、还有一样核桃。
每样都是纸袋包装,上面印着“马家庄”三个字,“庄”字最后一笔往上,勾勒出一个树影。
别说,往篮子一放,拎起来,还真上档次。
苏长丽按她小弟交代的,一份一份送出去,多出来几份,苏长河说可以给她同事,苏长丽想了想,给她婆婆拿了一份,“您回娘家给舅舅他们带上,长河说是安省那边的特产,省城卖得火,特地让我别少了这边舅舅家的。”
她婆婆高兴得眉开眼笑,要么说她看重这个儿媳妇,就是因为她会做人,甭管这话是不是真的,她有什么从来没忘了她,连她娘家都记得。
苏长丽最后才拎着几份回了老苏家。
小儿子在乡下还惦记着他们,苏老太太心里满是熨帖,“他日子过好就行,哪要他送什么东西回来?”
“这不是惦记您二老吗?过节了,给您二老寄点东西,该吃吃该喝喝,别什么都留给孙子吃,您孙子有爸妈!”
又浑说,苏老太太气得拍她,苏长丽眼神扫了一圈,目光在小房间的门上停了一瞬,悄悄把钱塞给苏老太太,小声道:“行了别推,再让人看见!您就记着,您小儿子在乡下省吃俭用,给你们寄点东西寄点钱,是孝顺你们,你要是不怕他心寒,就给别的儿子花去……”
小房间里,牛小丽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疑心小姑子和婆婆再说他们二房,不由将门微微拉开。
她动作很小心,却没想到一动,门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苏长丽止住话头,看向房门,扬声道:“二嫂,要开门就开门,要关门就关门,别一天到晚躲在门后头,不知道干什么!”
门后一静,而后传出呜咽低泣的声音。
苏老太太拉苏长丽,“别说她了,一哭能哭一晚上……”
苏长丽嗤笑,“她还好意思哭,一天天在家闲着,除了糊几个火柴盒,还干什么了?连自个儿孩子都照顾不好,家梅家桃大姑娘了,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给做件新的!自个儿倒有衣裳穿!”
“别说他们日子难过,知道难过她怎么不找个活干?说什么找不到,我好不容易给找个活,还嫌弃是废品站!”
苏长丽对她二嫂真是一肚子意见,你要是真干不了外面的活,好歹顾上家里啊,里里外外都顾不上,天天哭,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咋的,就你们日子苦,大江南北那么多知青,人家还在乡下回不来,人家日子不苦?
“算了算了……”苏老太太也拿这个儿媳妇没辙了,爱哭就哭吧,反正现在哭多了,街坊邻居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也不像他们刚回来,看见她哭,还以为她这个当婆婆的磋磨儿媳妇了。
苏长丽也懒得再说,她拎起剩下的一篮子,“反正是你儿媳妇,不是我儿媳妇,我走了。”
“这个是给谁的啊?”
“王叔家。”
苏老太太不悦,“王婆子……给她家干什么?”
“王叔特地跑了一趟淮宁,帮了长河那么大忙,不得谢谢人家?”
苏长丽不跟她说了,老太太往小房间瞅了一眼,悄悄翻出包,拿出几张票塞给苏长丽。
苏长丽:“什么?”
老太太小声道:“月饼票!你爸弄来的,不是让你给长河寄东西?一起寄过去!”
苏长河他们收到月饼票的时候,已经中秋了,乡下没有月饼票,过节也吃不上月饼。
这怎么行呢?过日子得有仪式感,苏长河就又打算自个儿动起手,他们家院子里那个实验用的面包窑还在呢,买不到就自己做呗。
苏长河去公社买面粉,刚好沪市的包裹寄来,回家一拆,唉嘿,月饼票。
还有啥?
苏月好奇地扒拉,麦乳精、大白兔奶糖……等等,“这是啥?”
一张报纸?
马学文马学武已经认识不少字了,凑过来一看,折叠好的报纸,露出来的版面上,一张不甚清晰、但一眼就能认出来主人公的照片,“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