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门板上，被人一点点地往岸边拉去，她扭头，视线在漆黑得几乎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河面上慌乱地梭巡。

他人呢？

人呢？

呢？

终于，她看见了他，悬挂已久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下，正要弯起唇角对他挤出一个笑，忽然她睁大了眼。

在水中胡乱挣扎的司机一把抓住了他，那么用力，像抓住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一整颗心，迅速沉入了最寒冷的冰渊中。

不，不要……

“不要！”

张安竹猛然坐了起来，睁开无神涣散的双眼，茫然而惊惧地大口喘息，仿佛一条跳上岸的鱼儿在竭力鼓动着腮，连喘了十七八口气，思考能力才一点点地从脑子里苏醒，她才感觉到额头和后背都覆上了一层薄汗，冷得沁人。

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惶惶然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过了许久，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点点地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她紧绷的身子才一点点地松弛下来。

幸好，幸好只是个梦……

下一秒，她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攥紧，呼吸顿滞。

不行，她必须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安然无事。

……

陈流火是被一阵急过一阵，一阵响过一阵的敲门声吵醒的。

一开始他迷迷蒙蒙半梦半醒，还以为是自己的梦境或是错觉，直到声音越来越响，甚至隔着两道门都清晰可辨，甚至还夹杂着有人呼唤他名字的喊声，他才发现声音是真实的，而且，听起来像是张安竹的。

陈流火困意连绵地半掀开眼皮，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摸过手机。

忽略了几条未接来电后，他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时间赫然显示着“12:32”。

半夜三更的，她跑来干什么？

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流火的火气直接窜了起来，跳下床，来到门口，猛地将门拉开。

“你发什么神……”

他的声音恼火又冰冷，已经是不悦到了极点，但最后一个“经”字还没吐出来，门外的人影已经反应极快扑了过来，她的双臂用力抱住了他，脸埋在了他的胸口，身子发出不受控制的轻颤。

太好了，他还在……

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场梦……

陈流火被她的反应弄得直接宕机，几秒后才问，“喂，你做什么？！”

张安竹没有任何的回应，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仿佛被某种巨大的恐惧给魇住了，只是双臂紧得异乎寻常，像是连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都用了出来，兀自死死地抱着他，头顶乌黑的发丝以与身子同样的频率轻颤着，

直到这时，陈流火才注意到，这接近零度的夜间，她的身上竟然只穿着一件不算厚的家居睡衣，全身上下都仿佛被一股冰冷的寒气渗透了，轻轻一碰，都会掉落冰渣。

陈流火不禁怔了怔。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部分怒气被疑惑取代，他伸手握住她纤瘦冰冷的肩：“发生什么事了？说话！”

被他晃了两下后，张安竹终于慢慢抬起了头，一张煞白煞白的小脸上，没什么焦距的眸子看着他，莫名让陈流火觉得，有点飘忽虚浮，仿若魂魄刚离体归来，还没彻底在肉身中扎下根。

她眼圈微红，嗓音茫然的响起，带着几分细细颤颤的哭腔，“你，你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啊……”

害怕……她真的好害怕……

她怕自己一醒来，竟然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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