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九走了以后,戏鼓楼真的大不一样了。这儿是陈班主的一个梦,方寸之间五光十色,出将入相人间百态。若不是当年手中无钱,陈班主原本计划着把这楼开在盛京。
戏鼓楼这地段好,台子大,漫说是在昌图府,在奉天行省,它都是很有名气的一处所在。昌图府其他做艺的都挺眼红,也有跟陈班主商量,借着戏鼓楼的台子演两场的,价钱也都开得不低。可陈班主那人是什么心气儿?这是京剧的园子,跟戏班是连在一起的,京剧赶上了好年景,他就是能这么硬气——不行!一律不应!
可而今站在台上的,是个古彩戏法的艺人。一抖一搭,毯到物出,明明知道东西都藏在他那件大褂下面,可硬是人把眼睛瞪圆了,也找不出台上这手艺人的门子在什么地方。满堂喝彩!
放在以往,虎子必定也是坐在台下拍手叫好的,今日里却是没有这般心思。也不知道那纳兰朗手底下的和陈班主是怎么打的商量,今早虎子按照约定赶到戏鼓楼的时候,陈班主直接丢给了他一套差不多合身的衣服,将他做了戏鼓楼里小碎催的打扮。
虎子问起来,陈班主苦笑回道:“我招惹不起官府,我也招惹不起你们。找到我头上,就算我倒霉。我懂规矩,什么事情都不会乱讲,只求您诸位高抬贵手,可怜可怜我这小本生意。”
虎子知道陈班主这是误会了什么,可他还不好出言解释。他现在做得是杀头的勾当,就算是解释了,陈班主会相信吗?他觉得陈班主未必猜得出来他是在为革命党办事,但是肯定猜测了其中凶险,也急着说明了话,顺便撇清关系。
在这一桩事上,虎子很能理解陈班主的苦处。毕竟有些事情,不是交情好就能拖着下水的。虽然这事情不是虎子张罗着的,甚至前一天晚上他都不知道是在这戏鼓楼里接头,但虎子还是觉得亏欠了陈班主什么。
这事情其实他有选的余地。一时冲动写下了那张卖身契,花去了纳兰朗给的一百两银子,数额不小,可鬼家门也不是拿不出来。咬牙撕破脸,把这二百两银子退回去,假装这事情没发生过,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跟彭先生还有自己的师叔李林塘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这件事不是不能做。往高了说,这是为了民族大义。往低了说,若是革命党真能赶跑洋鬼子,他们自个儿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虽然在现而今的大清国,外国人不稀罕,但是昌图府里,除了去年驻兵的老毛子和现今看守车站粮库的日本人,也没见过几个。更何况来的这个法国人,据说还是个大实业家。此番前来,不仅是要销售商品,还要考察地理,看能否设置厂房。
这件事安知府很上心。现如今昌图府有了车站,若是再有外国人在此建厂,那他的考绩一定很漂亮。倒不是说能收上来多少税,按照各种条约,外国人在大清国建厂,是不需要上太多税的。可现而今,朝廷是亲近洋人的,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做官儿得听太后老佛爷的,听皇帝的,可老佛爷和皇上不也都是听洋人的吗?年前逃难的老佛爷回了紫禁城,揭开了帘子,召见了各国使节。她老人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些为官的照做便是,要不然怎么保住头上这顶乌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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