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柳女信,痛割肠胃。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这里,于义当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
“可令柳女、环女做好人,爹爹管不得。泪下哽咽哽咽。”
江逸声色并茂,直播间的观众被这段话深深吸引,许多刚才曲解文天祥的人这才明白,原来文天祥先祖仍然配得上英雄二字!
“我的天啊,这样的人不是英雄,还有谁是!”
“没错,之前是我误解文天祥先祖了,先祖顶着那么大的压力都没有屈服元人,吃点饭怎么了,这不比光吃饭不办事的人好多了?”
“我承认我刚才对先祖说话的声音大了点!”
“唉,感觉英雄的结局注定是不好的,我很少见过有哪位英雄是善终的……”
华夏观众不由脑补文天祥妻女的结局,心中感慨万千,如果换成是他们的话,他们绝对做不到像文天祥这样。
“看吧,你们的大夏的英雄就是讲牺牲的,压根就没有十全十美,这都是没有上帝庇佑的缘故!”
外域人打字道:“我现在也开始喜欢文天祥了,但他很可惜没有生在我们糙米,否则一定可以有个好的结局,最起码我们作为后人不会听风就是雨。”
“是啊,刚才我看就他们自己骂的最凶,现在一个个又夸起他来了,他们心里的英雄真不值钱,只需要用几句话就能颠覆他们,一点立场都没有。”
面对外域人的嘲讽,许多观众咬牙切齿,纷纷在弹幕中回怼。
江逸继续说道:“世人皆知出师表,却很少有人知道,先祖您也曾写过一片狱中家书。”
江逸疯狂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回忆出了这篇文章。
他试图从里面挑几句好的,却发现,里面少了一句,都失去了灵魂。
从这篇文言文中,便可知晓,文天祥之心。
他起身,踱步在监狱之中,当着直播间几十亿观众的面,把这篇文章朗诵了出来。
“父少保、枢密使、都督、信国公批付男陞子。”
“汝祖革斋先生以诗礼起门户,吾与汝生父及汝叔同产三人。前
辈云:“兄弟其初,一人之身也。”
“吾与汝生父俱以科第通显,汝叔亦致簪缨。使家门无虞,骨肉相保,皆奉先人遗体以终于牖下,人生之常也。不幸宋遭阳九,庙社沦亡。吾以备位将相,义不得不殉国。”
观众们不知不觉,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住。
他们仿佛被带到了一个世界,仿佛看到了一个将死之人站于牢笼,心中思念家乡和亲人,却不得不以死报国……
“汝生父与汝叔姑全身以全宗祀。惟忠惟孝,各行其志矣。”
“吾二子,长道生,次佛生。佛生失之于乱离,寻闻已矣。道生汝
兄也,以病没于惠之郡治,汝所见也……”
“呜呼,痛哉!”
“吾在潮阳闻道生之祸,哭于庭,复哭于庙,即作家书报汝生父,以汝为吾嗣!”
“兄弟之子曰犹子,吾子必汝,义之所出,心之所安,祖宗之所享,鬼神之所依也!”
“及吾陷败,居北营中,汝生父书自惠阳来,曰:“陞子宜为嗣,
谨奉潮阳之命。”及来广州为死别,复申斯言。”
“传云:不孝,“无后为大。”吾虽孤孑于世,然吾革斋之子,汝革斋之孙,吾得汝为嗣,不为无后矣。吾委身社稷,而复逭不孝之责,赖有此耳。”
“汝性质闿爽,志气不暴,必能以学问世吾家。吾为汝父,丌得面
日训汝诲汝,汝于“六经”,其专治《春秋》,观圣人笔削褒贬、轻重内外,而得其说,以为立身行己之本。识圣人之志,则能继吾志矣。”
“吾网中之人,引决无路,今不知死何日耳。《礼》:“狐死正邱首。”吾虽死万里之外,岂顷刻而忘南向哉!”
“吾一念已注于汝,死有神明,厥惟汝歆。仁人之事亲也,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汝念之哉!”
“岁辛巳元日书于燕狱中。”
江逸话音落下,直播间里,一些听懂的观众不由潸然泪下,哪怕是半知半解的观众,也似乎从其中,读懂了少许先辈之心。
文天祥听着这些自己写下的文字,怅然长叹,他红着眼眶,回答江逸的问题道:“嗨……”
““悔?有何悔矣?”
“我父自我少时,便教我是非对错,教我明善辩恶,无论我之举动是否能对后世产生影响,是否会被后世理解,我依然是我。”
“只要做对大众有利,对百姓对的事情,问心无愧,就算举世皆不知我,又有何妨?”
“后世可知,我为何断食之后,又要饮食?”
文天祥坦然道:“当年,吾绝食八日而未死,于饥肠辘辘之中痛定思痛,才知不可轻死。我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便仍可为百姓抗争一日,那些抗元之士便有了一主心骨和方向。”
“后世啊,生而在世,肩之所担,让得人总有事不得不为,大多时,活着,比死还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