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继续常怀赤枕,该出手时果断出手,还是该把自己的一腔热血紧埋在心底,直至热血冷却,变得越来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先祖,后世的晚辈,很迷茫。”
江逸由衷请教着。
看了这些,何止是观众们迷茫,此时同为年轻人的江逸,心底也是一阵拔凉。
墨子十分仔细的倾听江逸的问题,他不再怪后世为什么不愿意去见义勇为,这不是那些旁观者的问题。
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信赖,产生了巨大的危机!
导致这些危机产生的,并非是旁观者,而是无数的被救者倒打一耙,给后世带来难以磨灭的阴影!
被救者污蔑了人,到最后充其量赔个罪,似乎最多赔点银两也就无事了。
群众很快就会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这些污蔑人的人还可以继续堂而皇之的生活,该怎样还怎样。
可那些付出热枕去救人的人,非但真心喂了狗,还莫名其妙遭受到群众的谴责。
就算最后真相水落石出,得了些赔偿,来了句道歉,又怎样呢?
不该受的,还不是全都受了?
他们有什么错?错在救人吗?
经历了人性的险恶,有多少人还能做到义无反顾?
唉,一念及此,饶是墨子也不由感到头疼脑热。
他带江逸,往竹林深处走去。
来到又一处溪涧边上,墨子率先坐下,江逸跟着坐在了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对心怀‘义’心的后辈,先祖没什么可教的,要说的唯有一句。”
墨子微微喘着气。
江逸问道:“什么?”
“一如既往,心怀大义。”
“可是先祖,我义人,人未必义我。”
江逸继续提出疑问。
墨子微笑道:“看来后世对兼爱的了解颇有些浅。”
听到这话,观众们顿时笑了起来。
“哈哈哈,江神的历史知识也有天花板!”
“兼爱不就是天下兼相爱吗,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哎,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嘛,因为江神都不知道!”
许多人忍不住发出调侃,江逸察觉到这些弹幕,嘴角微微扬起。
别说是他,就算是真正的历史大家来到本尊面前,也得当个学生。
“兼爱分三层,一是博爱、二是互爱、三,才是施爱。”
“我先与后生说说何为施爱吧——”
墨子如慈祥长辈般说道。
他知道正有无数后生正在听,于是始终以授学的状态继续道:
“墨家提倡‘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
“从此句话中,后生就应当明白,墨家所倡导的施爱,前提便是力所能及。”
“墨家不会让不擅长机关术的墨者,去教人学机关;不会让不擅长农术的人,去传授农民兴农之法。”
“同样,墨家从不要求墨侠去游说各国,也不会要求墨辩去杀十恶不赦之人。”
“墨家在必要时刻会要求墨侠以寡击众,必诛不义之徒,但从不会要求,他们在还没足够能力的情况下去硬战。”
“后世要行义事,也当如此。”
墨子缓了缓,说道:
“如方才出现的下水救人,若一个人精通水性,那就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行大义。”
“但若一个人不熟水性,非要他下去的话,何尝不是种谋杀?”
“他可以选择报官,或寻找长杆递出,这同样是行义,同样无可厚非。”
“如你还给我看过的以强欺弱、以众击寡之事……”
“若有人分明只是孑然一身,却要求他去以一敌众,赌上全家的未来以命相搏!”
“那那些只张张嘴,就疯狂要求他拼命的人,何尝不是一种不义?”